代王最終點頭應允,沒想到徐徽根本就辦不成這件事。
以往他只是聽說薛淮的事跡,終究沒有面對面的真切體會,現在才知道此人連天子都感到頭疼,果然就像一塊茅坑里的石頭。
一念及此,代王起身面對薛淮。
兩人年歲相同,身高相似。
親王威壓撲面而來,薛淮臉上卻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代王一字字道:“薛淮,你在威脅本王?”
“臣不敢?!?/p>
薛淮這三個字極其流暢,仿佛早就知道代王會說什么,他平靜地說道:“臣只是覺得很奇怪罷了。家師奉旨徹查工部貪瀆案,論理牽扯不到王府,就算有良田充作荒地一事,這也不是王府的責任,王爺其實什么都不需要做。然而王爺又是利誘又是威逼,仿佛這里面藏著稀奇古怪的內情?!?/p>
他嘴上說著不敢,可是這番話里透出的含義已經掐準代王的七寸。
要不是心里有鬼,他何必平白多此一舉?
“好,很好?!?/p>
代王點了點頭,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本王今日算是見識到了薛編修的風采?!?/p>
薛淮淡淡道:“王爺,臣有公務在身不便久留,告辭?!?/p>
“等等——”
代王開口說道:“本王沒讓你走?!?/p>
薛淮面不改色地問道:“不知王爺有何吩咐?”
代王知道他今日不能對薛淮如何,對方雖然品級不高,但翰林院本身就不是以品級論前程的地方。
作為大燕朝野上下公認的儲相之所,翰林院的翰林們一旦外放最低也是一府同知,若不離京便是入詹事府遷轉,再往上就是六部侍郎一級的高官。
這便是清貴二字的含義。
代王深受天子和柳貴妃寵愛不假,但他要是敢公然對一個翰林院編修下手,滿朝文官的唾沫星子能淹了他,屆時不光沈望會出手,就連首輔寧珩之也必須出面,因為這樣惡劣的事件代表天家在踐踏世間讀書人的尊嚴。
故此,代王只是轉身走到桌邊,好整以暇地說道:“本王依稀聽說,薛編修前段時間不慎失足落水?你還是要小心一些,不然出門落水淹死、走在街上被馬車壓死甚至是喝水的時候不小心嗆死,那不就是英年早逝天妒英才?”
這就是赤裸裸的威脅。
只要今日薛淮平安離開太湖樓,那么往后他無論出了什么意外,在沒有確鑿證據的前提下,誰敢懷疑這位最受寵的年輕王爺是幕后主使?
至此,薛淮一直舒展的眉頭終于皺了起來。
代王注意到這個細節,面上浮現一抹恣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