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徽微微一笑,又從信中取出一個信封,道:“薛編修,這里是西城平康坊一間門面鋪子的地契,只要你在上面按個手印,簽上你的大名,往后這間鋪子就是你們薛家的產業。”
薛淮摩挲著白玉茶盞,淡淡道:“何意?”
“王爺素來欽佩薛編修的為人,亦知你絕對不會像那些貪官污吏一般撈油水,薛家又沒多少產業,將來薛編修成親之后難免囊中羞澀,故此,王爺命我拿出一間門面贈予薛編修。”
徐徽上前一步,親切地說道:“薛編修不必多慮,這間門面并非王府產業,而是我那位堂弟用清白銀子置辦的產業,還請你收下這份薄禮。”
西城平康坊乃京中繁華富庶之首,那里的宅子可以用寸土寸金來形容,一間門面鋪子的地契便價值千兩,而且這種商鋪是一只會下金蛋的雞,哪怕租賃出去每年都能收入不菲。
其實對于薛淮而言,這間門面貴重與否并不重要,只要他今日收下這份禮,便等于他和代王府產生利益勾連。
兩個信封都擺在薛淮面前。
里面有工部屯田司涉事的罪證,也有薛淮拿到這些罪證需要付出的代價,收下這間門面就代表他給代王立下投名狀——不會在這次清查工部的風波中,將代王府牽扯進來。
薛淮抬頭望著徐徽,面上浮現一抹譏諷:“我為何要收?”
徐徽笑了笑,居高臨下地說道:“薛編修,你應知道這次陛下限期查明此案,但是工部薛尚書的手段如何,想必同樣出身于河東薛氏的你肯定了解一二。如果沒有外力相助,沈侍郎真能在限期之內理清案情?如果沈侍郎到時無功而返,恐怕這件事無法收場,而沈侍郎一旦仕途坎坷,薛編修在朝中的處境……”
他止住話頭,未盡之言卻已顯露無疑。
仿佛是怕薛淮意識不到問題的嚴重性,徐徽想了想又補充道:“這次薛編修沖鋒在前,絲毫不顧及親族之念,想必薛尚書對你早已心生不滿。”
薛淮站起身來:“徐長史確實很了解我。”
“略知一二罷了。”
徐徽顯然不想將局面鬧僵,因此見好就收,平和地說道:“薛編修,你收下這些不就是皆大歡喜?沈侍郎可以快速破案,你能解決后顧之憂,還能得到我們王爺的友誼。”
薛淮忽地笑了笑。
他挺直腰桿,雙目直視對方:“徐長史一番好意,可惜下官不能領情。且不說這樣做有違規矩,就算下官厚著臉皮拿回去,家師也只會罵我是個蠢貨。”
徐徽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薛淮看了一眼桌上的信封,哂笑道:“不過還是要多謝徐長史今日相邀,下官總算知道工部那些蛀蟲為何敢如此肆無忌憚。”
徐徽臉色一變,他聽懂了薛淮的言外之意,當即沉聲道:“薛編修,你莫要不識——”
“不識抬舉是嗎?”
薛淮直接打斷他的話,神情陡然一肅,一字一句道:“方才你說對我很了解,難道你不知道我薛景澈立于世間,從來就學不會卑躬屈膝討好奉迎!”
徐徽愣住。
便在這時,雅舍里間忽然傳來杯盞砸在地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