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曉小時侯總在心里偷偷數自已的謊話,像攢玻璃彈珠似的,一顆一顆記著:
一次、兩次、三次……
過年的酥糖藏在紅木柜最上層,她踩著小板凳夠下來,剝糖紙的聲響要屏住呼吸壓到最小,吃完的糖紙團成小疙瘩,塞進柜子與墻的縫隙里,像埋下一個個會發酵的秘密。
儲錢罐里的硬幣是她的寶貝,卻總忍不住摳出幾枚,繞著田埂走半里地去村尾小賣部——
近的那家都是熟臉。
她得端著“懂事不饞嘴”的架子,才能換得大人們一句“這孩子真省心”。
后來罐子里空了,她盯上了姥姥抽屜里的零錢。
指尖捏著壓的整齊的錢,心跳得像揣了只麻雀,每次只敢抽一兩張,心里默念“就這一次”。
被姥姥抓包時,她扯著嗓子哭喊:
“是我用自已的整錢換的!”
聲音亮得能掀翻屋頂,眼淚卻燙得像要把臉頰燒出印子——
她比誰都清楚,這不過是怕挨打的幌子。
小學l育老師的辦公室有個玻璃柜,擺著塑料小兵、帶香味的橡皮。
周末她跟著幾個通學翻墻進去,校服褲蹭破了也顧不上,手在柜子里胡亂抓兩把就跑,懷里的玩具硌得肋骨生疼,后怕像潮水似的追著腳后跟。
后來老師在班上問起,她把頭埋進臂彎,聽見周圍一片死寂,這事最終不了了之。
可那些偷來的玩意兒被她塞在床板下,再也沒敢碰過,像塊發潮的石頭,沉甸甸壓在枕頭底下。
葉曉從小學起便跟著姥姥過,爸媽不常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