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笑了笑,扯著沙啞蒼老的嗓子說,“篝火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迷途的獸照點亮?!?/p>
于鐵男打趣,“老爺子,您瞧得見獸,難不成瞧不見人么?”
“人和獸我分清楚尚且困難,何況瞧清楚?!?/p>
“老爺子您這話很有哲理。這世上有種人叫做人,卻不干人事兒,還不如一條看家狗通人性。”于鐵男頗為觸動,仰天長嘆,突然想到了周星馳的《功夫》里的一句話,“正所謂一曲肝腸斷,所謂天涯何處覓知音。老爺子,我悟了?!?/p>
薩滿巫師烤火的手慢慢縮了回去,“我不是給你講道理。”
“我知道的老爺子”于鐵男走到他的跟前,鄭重其事地蹲下身子,眼里滿是崇敬和欣喜,“我們是知音。”
“因為我是個瞎子。”他吃力地坐把身子往火光前坐了坐,眨了眨兩只灰蒙蒙的眼睛。
“瞎瞎子啊”
于鐵男瞬間紅溫裂開了。
“對不起”
溫知恩將手插進皮夾克里,笑道,“聽人說,老爺子您雙目失明,卻能通靈。我們姐妹兩個慕名前來,想看看自己的命運?!?/p>
薩滿巫師從自己身上的小布袋里,拿出了一把金剪刀,“剪下你一縷頭發,然后給我?!?/p>
“好”于鐵男將金剪刀接了過來,“我先來?!?/p>
薩滿巫師從身上的布袋里拿出一個小小的紅色錦囊,將頭發放了進去。
他借著拐杖撐起身子,另一只手拿起腳下的神鼓。鼓點有節奏地響起,薩滿巫一遍吟唱著古老的調子,一邊起舞。
于鐵男本就是個閑不住的人,坐在那兒一會兒扣手,一會兒揪頭發,從小就這毛病。小時候數學考試跑出去玩。被校長逮住罰站,就把兜里姨媽巾貼校長門兒上。班主任是個四十出頭點男老師,頭發總共就不幾根兒,趁著午休他給“滅絕”做造型,成功把禿頂改成了武士頭。
薩滿舞圍著篝火跳了一圈兒,最后面對著溫知恩,將錦囊扔了進去。頓時,篝火里竄出了一尺多長的火舌,直勾勾地沖著溫知恩過來。
“我去”
于鐵男下意識架著溫知恩胳膊,但還好有驚無險。
薩滿巫干枯的手穿過篝火,竟然沒有一絲燒傷的痕跡。他指著于鐵男,嘴里發出一種渾厚混雜的聲音,“很有趣,一個身體兩個靈魂?!?/p>
于鐵男笑盈盈地站了起來,眼底浮現了一絲敵意,“哦?是什么樣的兩個靈魂?”
薩滿巫扔下神鼓,仰天長笑,“并蒂雙生,一強一弱,一正一邪,亦正亦邪。一個正在慢慢地吞噬著另一個?!?/p>
溫知恩突然想到了于鐵男的病歷檔案,她是精神分裂者。這個薩滿巫師居然真的能看出來?
于鐵男從不信鬼神,甚至恨透了這群裝神弄鬼的人。她母親就信神婆,神婆說于鐵男的舅舅也就是她母親的親弟弟日后定會大富大貴。她媽竟然將房產抵押,變賣家產,全都支持她弟弟創業。結果落得個家破人亡,連住的地方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