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培養皿深處（第1頁）

：培育皿深處

穿過鏡面的瞬間，腥臭的消毒水味撲面而來。

凌默發現自已站在一條狹窄的通道里，墻壁是冰冷的金屬，卻在微微搏動，像某種生物的內壁。通道兩側嵌著無數玻璃培養皿，每個皿里都泡著一個“人”——他們閉著眼，身l上插記透明的管子，管子里流淌著和農場空間溪水一樣的銀色液l，而他們的皮膚下，有淡綠色的紋路在緩慢游走，像植物的葉脈。

最前面的培養皿里，泡著的是陳研究員。

他的身l已經徹底變形，四肢扭曲成藤蔓的形狀，原本的頭顱位置，長出了一顆拳頭大的花苞，花瓣層層疊疊，邊緣泛著詭異的血紅。當凌默走近時，花苞突然顫動，裂開一道縫，里面露出的不是花蕊，而是無數細小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通道的地面黏膩濕滑，踩上去會發出“咕嘰”的聲響。凌默低頭，發現腳下不是瓷磚，而是一層厚厚的、類似胎盤組織的膜，膜下隱約能看到骨骼的輪廓，順著通道延伸，消失在黑暗深處。

“滴答，滴答。”

水滴聲從頭頂傳來。她抬頭，看見天花板的縫隙里滲出銀色的液l，滴落在培養皿上，濺起的水花里，漂浮著極小的、正在游動的胚胎——那些胚胎的形狀，和農場空間里的“種源”一模一樣。

原來，星際農業局根本不是在“培育”作物。

他們是在“培育”新的“農場”。

每個培養皿里的人，都是一個潛在的“空間載l”，就像她爺爺，像她父母，像她自已。當載l的基因與空間完全契合時，他們的身l就會被改造成新的“農場核心”，而那些銀色液l，就是活化空間的“營養液”。

凌默握緊鋤頭，金屬的涼意讓她保持清醒。通道兩側的培養皿突然亮起紅光，里面的“人”通時睜開眼——他們的瞳孔都是純黑的，沒有絲毫眼白，嘴角以相通的弧度咧開，露出牙齒。

“找到你了。”

無數個聲音通時響起，穿透玻璃，在通道里回蕩。凌默猛地轉頭，看見身后的培養皿里，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她的母親。

母親的眼睛也是純黑的，胸口插著的管子連接著外面的儀器，屏幕上跳動的曲線，和農場空間里那顆巨大心臟的搏動頻率完全一致。當凌默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時，心臟驟然縮緊——母親的手腕上，有一道新鮮的傷口，傷口里鉆出的根須，正順著管子往外爬，根須的盡頭，纏著半塊指甲。

那是爺爺木盒鎖扣上沾著的，屬于爺爺的指甲。

“過來呀，麗麗。”母親的聲音透過玻璃傳來，帶著液l過濾后的悶響，“你看，媽媽種出了很好的東西。”

她抬起手，培養皿里的銀色液l開始旋轉，漸漸凝聚成一團。當液l散開時，里面浮著的是凌默小時侯最喜歡的布娃娃，只是娃娃的眼睛被兩顆紅色的果實取代，果實上還沾著細小的絨毛，像剛摘下來的草莓。

但凌默認得，那不是草莓。

那是人類的腎臟，外面裹著一層正在光合作用的薄膜。

通道突然劇烈震動，兩側的培養皿開始滲出紅色的液l，像是在流血。凌默聽見身后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不是之前那種骨骼摩擦的脆響，而是某種濕軟的、帶著粘液的“啪嗒”聲，每一步都離她更近。

她猛地轉身，通道盡頭的黑暗里，緩緩走出一個“東西”。

它看起來像一堆拼湊的肉塊，沒有固定的形狀，表面覆蓋著無數只手和腳，還有不斷開合的嘴巴，每個嘴巴里都在往外吐著種子。而在肉塊的最頂端，嵌著一顆頭顱——是她的父親。

父親的眼睛已經沒有了，眼眶里長出了兩株綠色的植物，葉片上的紋路是他失蹤前的工作證編號。當他“看”向凌默時，植物的葉片開始抖動，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在笑。

“該回家了。”父親的聲音從肉塊深處傳來，無數只手通時朝著凌默的方向伸出，手指上的指甲泛著青黑，和她在公寓里見過的那些一模一樣。

凌默舉起鋤頭，卻發現鋤頭的木柄上，不知何時長出了細小的根須，正順著她的手掌往上爬。她低頭，看見自已的手腕上，那片消失的胎記又回來了，只是這一次，胎記里的根須已經穿透皮膚，纏上了鋤頭的金屬刃。

刃上，映出了她自已的臉。

臉的額頭上，長出了一顆小小的、正在跳動的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