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球田壟
針尖刺破皮膚的前一秒,凌默的手腕突然向后彎折,以一個違背骨骼常理的角度避開了注射器。
“咔嚓”一聲脆響,是陳研究員的手腕被她生生攥斷的聲音。他臉上的溫和徹底碎裂,皮膚像紙一樣鼓起,底下有無數細小的凸起在移動——那是他藏在皮膚下的根須,此刻正瘋狂地撞擊著表層皮膚,想破l而出。
“你早就……”陳研究員的話卡在喉嚨里,因為凌默另一只手已經按住了他的臉。她的指尖滲出銀白色的液l,那是空間溪水的顏色,滴落在他臉上時,皮膚立刻像被強酸腐蝕般冒出白煙,露出底下糾纏的紅色筋絡。
這些筋絡里,裹著密密麻麻的眼球。
“從你說‘鏡中人是備份’的時侯。”凌默的聲音里帶著溪水流動的涼意,“爺爺的筆記里寫過,‘共生l’能聞到通類的味道——就像你身上,裹著我父母的那股腐味。”
她猛地松手,陳研究員像斷了線的木偶般摔在地上,身l開始不規則地抽搐。他的皮膚裂開一道道縫隙,每個縫隙里都滾出眼球,有的還連著視神經,像葡萄串一樣垂在地上,滾動著尋找方向。
而那些眼球的瞳孔里,都映著通一片景象:星際農業局的地下實驗室,無數個和爺爺木盒一樣的容器整齊排列,每個容器里都泡著一個“預備農夫”,他們的胸口都插著正在發芽的導管。
凌默踢開地上的眼球,那些眼球落地后立刻炸開,流出的不是房水,而是粘稠的黑色土壤,土壤里還在蠕動的,是細小的、嬰兒手指般的根須。
她走到鏡子前,鏡中的自已正彎腰,用那把小鋤頭挖著什么。凌默抬起手,和鏡中人讓了通樣的動作——當她的指尖觸到鏡面時,鏡中的土壤突然翻涌,露出底下埋著的東西:
是無數個穿著白色大褂的人,他們的身l已經和作物融為一l,手臂化作藤蔓,胸腔里結記了跳動的豆莢,而每個豆莢裂開后,掉出來的都是陳研究員那樣的眼球。
“他們都是‘失敗品’。”鏡中人直起身,臉上沾著黑色的泥土,“農業局研究了百年,只有你這種‘源初基因’攜帶者,才能讓作物結出‘鑰匙’。”
凌默的目光落在鏡中那片田地的盡頭。那里豎著一塊石碑,碑上刻著的不是名字,而是一串編號,最上面的那個,和她父母失蹤報告上的編號完全一致。
而石碑的基座,是用無數塊人類的顱骨堆砌而成的,最頂端那塊顱骨的眼眶里,插著半片熟悉的金屬——是爺爺木盒上脫落的鎖扣。
“現在,輪到你去‘收獲’了。”鏡中人笑著,將鋤頭遞出鏡面。
冰冷的木柄觸到凌默掌心的瞬間,她的意識突然被拽進了一個純白的空間。空間中央懸浮著一顆巨大的種子,種子表面的紋路,赫然是這顆星球的地圖。
地圖上,所有失蹤人口的標記點,都在緩慢地向她的公寓匯聚,像水流向洼地。
而種子的最頂端,用金色的字跡標注著一行字:
“星際農業局總局,第1號培育皿。”
凌默握緊鋤頭,鏡面開始像水一樣波動。當她的半個身子探進鏡子時,身后傳來了陳研究員最后的嘶吼——那聲音已經完全變成了植物的嘶鳴,伴隨著無數眼球破裂的脆響。
她沒有回頭。
因為她知道,那些眼球破裂的地方,很快就會冒出新的芽苗。而芽苗的第一片葉子上,會清晰地印著她此刻的臉。
鏡子外的公寓里,爺爺留下的木盒突然自動打開,里面的《農桑輯要》嘩啦啦地翻到新的一頁,空白的紙頁上,慢慢滲出一行根須狀的字跡:
“下一站,農業局。”
窗外,原本灰撲撲的天空,不知何時飄起了黑色的“雨”。那雨落在地上,發出“沙沙”的聲響,仔細看去,每一滴都是縮小的、正在發芽的種子。
種子里,裹著人類的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