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清坐在拼起來的課桌上,晃著腿:“周五別去工廠。”她從書包里掏出個對講機,是玩具店里買的那種,能傳五十米遠,“我跟表哥說好了,那天他值勤,要是張磊他們敢去,就讓他假裝巡邏把人趕走。”
“那我們干嘛?”我咬了口包子,油汁濺在手上。
“反堵他們。”她從紅色書包里翻出張更大的地圖,是整個南城中學周邊的,“他們從工廠出來,肯定走鐵路橋那條路,我們在那等著。”
她的手指點在鐵路橋的位置,指甲上還沾著點藍色墨水:“趙峰帶鋼筋堵橋頭,林墨去旁邊的小賣部借個電話,假裝打給警察——不用真打,嚇唬嚇唬就行。”
然后她看向我,眼睛亮晶晶的:“你跟我堵橋尾。”
“我?”
“對。”她從書包里掏出根跳繩,不是塑料的,是鋼絲纏的,“你用這個,套他們的腿。”
趙峰笑得差點把包子噴出來:“你裝備挺全啊。”
“那是。”陳清清把跳繩塞給我,“我哥說,打架靠的不是力氣,是腦子。”
夕陽把天空染成橘紅色。我們四個圍著地圖,嘴里的肉包味混著鐵銹味,居然不難受。陳清清的紅色書包扔在旁邊,拉鏈敞開著,露出里面的對講機、鋼絲跳繩,還有半塊沒吃完的橡皮糖。
林墨在筆記本上寫下“周五計劃:鐵路橋
分工”,趙峰用鋼筋在墻上補了個“橋”字,跟之前的“清”字挨在一起。我把陳清清給的鋼絲跳繩纏在手腕上,突然覺得,原來對抗張磊他們,不一定非要流血。
陳清清突然站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灰:“我得走了,我媽讓我放學早點回家。”
“明天還來嗎?”林墨抬頭問,手里還捏著半個肉包。
她回頭笑了笑,齊劉海下的眼睛彎成了月牙:“來,給你們帶早飯。”
天臺門關上的瞬間,我好像聽見她哼著歌下樓,紅色書包的拉鏈聲叮叮當當的,像在數著什么開心的事。
趙峰用胳膊肘撞我:“你看她背影干嘛?”
“沒干嘛。”我轉過頭,卻看見林墨在筆記本上畫了個小小的紅色書包,旁邊寫著“陳清清
很厲害
有肉包”。
風從鐵絲網鉆進來,吹得墻上的“清”字和“橋”字晃啊晃。我摸了摸手腕上的鋼絲跳繩,突然開始期待周五的鐵路橋了——不是因為要打架,是想看看陳清清叉著腰指揮我們的樣子,會不會比數學課上的老師還威風。
粉筆灰的味道好像還粘在衣服上,混著肉包的熱氣和陳清清書包里的橡皮糖味,在天臺上慢慢散開,像個越來越清晰的暗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