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銹味里混進了新的氣息——是趙峰昨天從工地撿來的鋼筋,帶著股水泥味。
我和他、林墨蹲在天臺角落,看著那根磨尖的鋼筋在陽光下泛冷光。趙峰用手指彈了彈:“張磊那慫貨,昨天被打跑時鞋都掉了一只,今天肯定帶更多人來。”
林墨的手指在磨損的課桌上畫圈,膠帶粘好的眼鏡滑到鼻尖:“我剛才去廁所,聽見綠毛跟人說‘帶家伙’。”他的聲音發顫,上次被碎玻璃劃破的手背剛結痂,又被鉛筆蹭得發黑。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鐵皮鉛筆盒,棱角被磨得光滑——這是我現在唯一的“武器”。天臺的風把鐵絲網吹得哐哐響,像在數著我們剩下的時間。
“要不今天別來了?”林墨抬頭,鏡片后的眼睛記是擔憂,“他們找不到我們,也許就……”
“也許就堵到教室門口。”趙峰打斷他,抓起鋼筋掂量著,“躲沒用,得讓他們知道疼。”
他說得對。從上周開始,張磊他們就在放學路上堵我們,林墨的書包被扔進過垃圾桶,我的校服后背被用馬克筆畫了只烏龜。昨天要不是趙峰突然出現,我和林墨估計得被按在煤堆里嗆半天。
“我去樓下望風。”我站起來,拍了拍林墨的肩膀,“你們在這兒等著,人多就跑。”
趙峰把鋼筋塞給我:“拿著,防身。”
鋼筋比想象中沉,硌得手心發麻。我順著消防梯往下爬,鐵銹渣子粘在手心,像細小的針。
教學樓后墻的爬山虎長得正瘋,能遮住大半個身子。我剛藏好,就看見張磊帶著五個人拐過來,綠毛手里拎著根鐵鏈,在地上拖出嘩啦嘩啦的響,跟林墨說的一樣。
“那三個肯定在天臺。”張磊啐了口唾沫,黃毛給他點了根煙,“今天把他們書包燒了,看還敢不敢狂。”
我的心跳突然變快,攥著鋼筋的手心全是汗。五個人,加上鐵鏈——趙峰再能打,也架不住人多。
得想辦法報信。
我往教學樓跑,走廊里空蕩蕩的,上課鈴剛響過。路過初二(1)班時,門沒關嚴,里面傳來老師講課的聲音。我正想往里縮,突然被人拽住了胳膊。
“干嘛呢?鬼鬼祟祟的。”
我嚇了一跳,回頭看見個女生。短發,齊劉海,背著個紅色的雙肩包,正皺著眉看我。她的校服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截白皙的手腕,手里還攥著本沒合上的數學練習冊。
“沒……沒事。”我想掙開她的手,她卻攥得更緊。
“我剛才看見張磊他們往天臺去了,你跟他們一伙的?”她的眼睛很亮,帶著股審視的勁兒,像我們小區那只總盯著小偷的黑貓。
“不是。”我急了,“我朋友在上面。”
她挑了挑眉,突然松開手,往樓梯口跑:“在哪?天臺?”
“你干嘛?”我跟上去。
“看看。”她頭也不回,紅色書包在身后一顛一顛的,“我最煩張磊那伙人。”
天臺門果然被踹開了道縫。張磊他們的笑聲從里面傳出來,夾雜著鐵鏈拖地的響。女生突然停下,從紅色書包里掏出個粉色保溫杯,擰開蓋子,熱氣“騰”地冒出來。
“等會兒打起來,你就往他們臉上潑。”她把保溫杯塞給我,自已從書包側袋摸出根金屬直尺,“我打綠毛,你幫趙峰。”
“你認識趙峰?”
“左眉有疤,誰不認識。”她已經拉開架勢,齊劉海被風吹得亂七八糟,“數到三,沖!”
“一——”
“等等!”我拽住她,“我們還不知道你名字。”
她愣了一下,嘴角突然勾起個笑:“陳清清。記住了,下次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