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現(xiàn)在還沒有被修整,可月光投射來的方向,后院那棵堪稱參天的巨樹無一不在告訴我,不要欺騙自己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進這里的,我只知道推開內(nèi)門后,這內(nèi)部的構(gòu)造我看了又看,活脫脫就是一副藥廬被洗劫一空的模樣。
滿屋子的灰塵,角落里也結(jié)了又大又厚實的蛛網(wǎng)。
“我該怎么做,師傅?”
沒人回應(yīng)我,只有這空曠陰冷的房間內(nèi)傳出了微乎其微的回聲。
可我太累了,此時什么都不想做,只好抱著膝蓋蜷縮在床榻的角落,稀里糊涂的過了這復(fù)生后的第一夜。
天蒙蒙亮?xí)r,我就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借著光探索這間屋子。
敞開的衣柜里掛著一個落灰的斗笠,下面還堆疊了幾件衣物。我抖了抖,來回翻看了一會兒,慶幸于它們還沒有發(fā)霉。
我從太陽初升收拾到日落西山,這才算讓這個藥廬前身勉為其難的可以住進人。
雖然心情還是有些復(fù)雜,但此時此刻我確實無話可說了。
白日那時洗干凈的幾身衣服,我擰著勁把它們晾曬在清理過的柵欄上,連那個斗笠也被我打理好支在一旁。
還有什么看不懂的。
洗干凈的這些衣服,每一身我都很眼熟。尤其是第一次見到師傅,她穿的就是青色的那件。一襲青衣,帶著層層疊疊的斗笠,如同從天而降的仙女,專門為了救我而來的一樣。
我沉默的一件件換上,最后把換下的嫁衣丟進了灶臺的火堆里。
斗笠被我蓋在自己臉上,一片寂靜之中,我干笑出聲,笑聲越來越大也越發(fā)凄厲,良久,喉間卻溢出了哭腔,一邊笑一邊哽咽著。
“哈哈我是師傅,師傅是我。”
“我救了我,我殺了我哈哈哈。”
我現(xiàn)在滿心的惡意,如果當(dāng)初沒有救下差點被毒死的自己,是不是我就不會出現(xiàn),往后的一切也都不會出現(xiàn)。
那個恩將仇報的江長生也會死!
都去死吧!
一股股邪火上涌,直讓我渾身發(fā)抖,我?guī)缀蹩酥撇蛔〉娜ハ耄菢釉撚卸嗪谩?/p>
但是一陣風(fēng)突然吹開了老舊的窗,嘎吱嘎吱的聲音伴隨著涼意,就好像被一盆冷水從頭淋到了腳,我清醒了過來。
不能那么做。
“師傅”神醫(yī)的名號是來源于她于瘟疫之中給了受災(zāi)的人群希望,將他們從絕望之地中拉出。
如果“師傅”不存在了,人間的瘟疫也終將會過去。但生靈涂炭也會不可避免延長成一個不確定的數(shù)字。
而且,我還存在。
我克制不住的甩開帷帽,捂臉痛哭。過了今日,我就得去做我最擅長的事情了,我該開心的。
次日一早,我便將帷帽撿起,開始了無休止的采藥制藥,時不時下山去附近的城鎮(zhèn)中義診。
過得太久了,以至于我在這種機械化的日子里都快忘了我到底是誰。
我一如往常的走在山下回藥廬的路上,出神的想著,也許再過幾天,那藥廬就會變成記憶里那模糊不清的模樣了。
突然,草叢中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我一下警惕起來,握緊了懷里的藥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