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聽去,這音調不過是鄭國女人慣有的婉約腔調,卻讓他有說不出的熟悉。
裴敬則笑言:“好雪兒,我不是全須全尾地回來了?”
那女人嗔怪道:“說過要好好保重,受傷了還有道理。”
只是這聲線,像極了他刻意尋找過的,記憶中那種正常說話也帶著點嬌氣的嗓音。
瞬間,他的血液敏感地炸起來,又瞬間停滯,再急速回流。
這感覺太陌生,蕭聿風幾乎是僵硬地起了身。
他向前一步,目光繞過屏風,看見那張熟悉的臉。
她正心無旁騖地查看著裴敬則的傷勢,小巧挺翹的鼻子在暖色的燭光里勾出潤白的光。
許是他的視線太用力,她察覺到,轉過臉來。
與他對上視線后,她小鹿般的眸子瞬間睜大。
這一瞬,好似周遭的空氣都停止了流轉。
很久,似乎又沒多久,蕭聿風緩緩勾起唇角,吐出口帶著血意的濁氣。
還真是沁娘。
真是她。
莊雪兒感覺心臟猛地縮緊了,她反應過來,倏地躲到裴敬則身后。
這是她身體下意識的反應,尋求庇護的表現。
蕭聿風自然看在眼里,臉色都沉了。
他一直在找她,就算要出兵北上,也沒叫心腹停止追查。
他知她進了鄭國,可查到最后,鄭國局勢太混亂,輕易丟了她的蹤跡。
難怪,難怪,原來是到了鄭國軍中。
蕭聿風盯著她的臉,眸光像柄冷血的刃,幾乎要將她的五官和身形刻下。
他為她擔驚受怕,她倒好,搖身一變,成了這鄭國將軍裴敬則的妻子。
裴敬則只當莊雪兒時是怕生,回身哄道:“雪兒莫怕,這位就是武安侯,你忘了?你之前在他府上做了三年工。”
莊雪兒心里緊張,手也不由得緊緊揪住裴敬則的披風。
她訥訥道:“在侯府時,我身份卑微,只遠遠瞻仰過侯爺風采,這才沒認出來,侯爺莫怪。”
蕭聿風看著躲到裴敬則身后的莊雪兒,雙眸漠然,卻蘊著冰冷的風暴。
她白皙的手揪著黑色的布料,落在他眼里,當真刺眼得緊。
“的確,府上女人太多,本侯對尊夫人并無印象。”
燭火下,蕭聿風神色難明,語調悠悠,辨不出喜怒。
莊雪兒松了口氣,又聽他說:“只是尊夫人實在面善,許是像我府上跑丟的一只白色貍奴。”
莊雪兒手一緊,不可置信蕭聿風怎能這般戲謔坦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