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在她恨了他十年的每一個日日夜夜,他都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愛著她,保護著她。他推開她,是為了成全她。他背負起所有的不堪和罵名,只是為了讓她能安心地,飛向那片屬于她的天空。
這個傻瓜。
這個全世界最傻的傻瓜!
林晚蹲下身,將臉埋在膝蓋里,壓抑了十年的所有委屈、悔恨和痛徹心扉的愛,在這一刻,化作了撕心裂肺的痛哭。
那個叫陳先生的女孩,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遞上紙巾,又倒來一杯溫水,卻不敢出聲打擾。她只是安靜地守著,像是在守護一個巨大的、正在崩塌的悲傷。
林晚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眼淚干涸,喉嚨沙啞,才從那場情緒的洪流中掙扎出來。她扶著冰冷的墻壁,緩緩站起身,重新拾起那封飄落在地的信,小心翼翼地折好,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寶。
她的目光,落回到那個古樸的木盒里。
除了那封信和梨花木雕,下面還整整齊齊地疊放著一沓信紙。每一封的信封上,都只有一個日期。從一九九九年,到二零零九年,一年一封,一封不多,一封不少。
全是寫給她,卻從未寄出的信。
林晚顫抖著手,拿起第二封。
“晚晚:新年好。聽說你拿了學校的獎學金,為你高興。北京的冬天很冷吧,要多穿衣服。你的胃不好,記得按時吃飯。勿念。”
第三封。
“晚晚:我從江月那里,看到了你的照片。你剪了短發,比以前更愛笑了。真好。我……還好。”
第四封。
“晚晚:聽說你畢業了,去了法國。你那么有才華,一定會成為很棒的設計師。我替你驕傲。”
……
一封一封,一行一行。
那些信很短,短到只有寥寥數語。字里行間,卻是一個男人在深不見底的泥潭里,拼盡全力仰望著他的月亮。他小心翼翼地打探著她的消息,為她的每一點成功而欣喜,為她可能會遇到的困難而擔憂。他知道她所有的人生軌跡,而她,對他這十年的生活,卻一無所知。
他用這種最卑微、最沉默的方式,參與了她整個青春的落幕和人生的開啟。
看到最后一封信時,林晚已經流不出眼淚了。那封信的日期,是她回國后不久。
“晚晚:你回來了。歡迎回家。”
原來,他什么都知道。他在上海那間冰冷的辦公室里,用那種冷漠和刻薄的樣子對待她,將她貶得一文不值。可是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他卻用這樣一句話,道盡了十年積壓在心底的,無法言說的歡迎。
心,已經疼到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破釜沉舟的決心。
她小心地將所有信件和那枚梨花木雕收回木盒,緊緊抱在懷里。這個木盒,是她這十年來錯過的所有真相,也是她接下來要為之戰斗的全部理由。
她抬起頭,看向那個一直陪著她的年輕女孩,聲音沙啞卻異常清晰:“謝謝你。能把你的手機借我用一下嗎?”
女孩連忙把手機遞給她。
林晚深吸一口氣,憑著記憶,撥出了那個她以為自己永生永世都不會再撥打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