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走到辦公桌旁,從一個上了鎖的抽屜里,拿出了一個東西,走過來,遞到她面前。
林晚低下頭,看清他掌心里的東西時,呼吸瞬間停滯了。
是那枚梨花木雕。
是十年前,她用盡全身力氣扔向他的那枚梨花木雕。它被保存得很好,甚至比當年更多了幾分溫潤的光澤,顯然是被人常年摩挲的結果。
“我把它撿回來了。”陳默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這是你給我的,唯一的東西。”
林晚再也控制不住,捂著嘴痛哭失聲。所有的恨,所有的怨,在這一刻,都化作了穿心刺骨的悔恨和心疼。
他伸出手,似乎想為她拭去眼淚,可手伸到一半,卻又僵硬地停在半空中,最終無力地垂下。
“林晚,”他收回目光,聲音恢復了那種疏離的平靜,“宋瑤……她不一樣。這十年,陪在我身邊,陪著我走過最難的那段路的人,是她。”
這句話,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讓林晚瞬間清醒。
她止住哭聲,抬起淚眼朦朧的臉,看著他:“所以,你和她……”
“宋家對我有恩。”陳默打斷了她的話,沒有給她問出那個問題的機會,“我對她,有責任。”
責任。
不是愛,是責任。
這兩個字,比“我們之間什么都沒有”更讓人絕望。它像一條沉重的鎖鏈,將他牢牢地鎖在了原地,也徹底隔絕了林晚所有想要靠近的可能。
林晚明白了。真相并沒有讓他們回到原點,只是將他們推入了一個更深的困局。橫亙在他們之間的,不再是誤會和仇恨,而是十年無法抹去的時光,和一份用自由與尊嚴換來的、沉重如山的恩情。
“我明白了。”林晚深吸一口氣,逼退了所有的軟弱和眼淚。她抬起頭,直視著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陳總,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方案的事,我會盡力做好。”
她重新用那個冰冷的稱呼,為他們之間劃下了新的界限。
陳默的眼底閃過一絲痛楚,但很快便被他掩飾過去。他點了點頭,聲音恢復了商場上的冷靜與克制:“我相信林設計師的專業能力。”
林晚沒有再多說一個字,她怕自己再多待一秒,就會徹底崩潰。她轉過身,邁著僵硬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向那扇沉重的門。
在她手握上門把的瞬間,身后傳來他低沉而壓抑的聲音。
“林晚。”
她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那棵梨樹……”他頓了頓,聲音里帶著一絲幾不可聞的嘆息,“還在。”
林晚的心,被這輕飄飄的五個字,再次重重地擊中。她沒有回應,只是用力擰開門把,近乎逃也似地離開了那個讓她窒息的地方。
走出遠風集團的大門,上海的夜風吹在臉上,又冷又硬。
林晚抬頭望著這座城市的璀璨燈火,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無力和迷茫。
那年梨花落盡,她以為是結局。
十年真相大白,她才發現,故事,原來才剛剛開始。而這一次,她的對手,是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