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致的喧囂過后,是極致的死寂。
林默的意識陷入一片純粹的黑暗與虛無。
然后,一線光明,毫無征兆地刺破了黑暗。
“嘩——”
仿佛有人猛地拉開了遮蔽七年的厚重窗簾。
林默的感知,被一片突如其來的、璀璨到近乎暴力的光芒所淹沒。
那光芒溫暖、和煦,帶著一種讓他靈魂都為之顫抖的熟悉感。
是太陽。
是太陽的光。
當他的“視覺”終于適應了這久違的光線后,一幅他只敢在夢境最深處奢望的畫面,以無可辯駁的真實,展現在他面前。
天空是澄澈的蔚藍,幾朵白云悠閑地飄浮著,在地面投下淡淡的影子。
空氣中沒有核冬天那種嗆人的輻射塵腥,取而代之的,是青草、泥土與野花混合的芬芳。
他低下頭,看到自已赤腳站在柔軟的翠綠草地上。
草葉仿佛用翡翠雕琢而成,葉尖掛著露珠,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虹彩。
他試探著動了動腳趾,草葉的柔軟與泥土的濕潤透過“皮膚”傳來,無比真實。
一陣微風拂過,吹動他簡陋的麻布新手服,也吹起了他額前的黑發。
風中帶著陽光的味道,暖洋洋地包裹著他的每一寸肌膚,驅散了積攢七年的陰寒。
林默怔住了。
他像一尊石雕,僵硬地站在原地,大腦空白。
七年了。
整整七年,他看到的世界,只有永恒的灰。
灰色的天空,灰色的廢墟,灰色的塵埃,以及幸存者們灰色的臉。
他聞到的,永遠是腐爛與血腥。
他感受到的,永遠是刺骨的寒冷。
他幾乎已經忘記,原來天空可以是藍色的,云可以是白色的,草可以是綠色的。
他幾乎已經忘記,原來陽光照在身上,是這樣一種溫暖的感覺。
“……幻覺?”
他嘶啞地吐出兩個字。
這一定是幻覺。
是啃食了輻射樹皮后,在死亡邊緣產生的最殘酷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