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吳超越自信到了這個地步,戴文節(jié)和畢金科等人也不敢多嘴,只能是乖乖應諾,而吳超越仔細盤算后,又吩咐道:“去給錢威傳令,叫他別只顧盯著已經(jīng)出營的長毛援軍,鳳臺門兩邊的長毛軍隊,如果出兵太多,營內空虛的話,不妨考慮一下直接炸開長毛營門,殺進去摟草打兔子,再拔掉一座長毛營壘。”
親兵應諾,趕緊派人打著吳超越的令旗去找錢威傳令,旁邊的戴文節(jié)和畢金科等人卻是面面相覷,都在心里嘀咕道:“咱們的鎮(zhèn)南王,用兵戰(zhàn)術比黃遠豹還瘋?!?/p>
不幸被戴文節(jié)言中,為了確保能夠切斷攻營吳軍與后方的聯(lián)系,受命出擊的太平軍蔡元隆、汪海洋和鄧光明三軍,果然選擇了分頭出擊,其中距離鳳臺門戰(zhàn)場最近的鄧光明直接沖向吳軍主動放棄卻還可以利用的壕溝工事,汪海洋軍則毅然殺向正在南面虎視耽耽的吳軍錢威所部的右路軍,獨鎮(zhèn)西面的蔡元隆如法炮制,分兵一路攔截錢威的左路軍,一路直接去抄攻營吳軍的后路,還全都靠著距離方面的少許優(yōu)勢和先發(fā)制人的先機,成功達成了戰(zhàn)術目標,攔住錢威軍隊的同時,又成功切斷了攻堅吳軍與后方的聯(lián)系。鳳臺門營壘里的太平軍鐘萬清和何明亮兩部則乘機反擊,配合友軍前后夾擊攻堅吳軍。而仗打到了這個地步,黃遠豹就是再大膽也不敢再弄險了,只能是一邊留下部分軍隊保護炮陣,一邊親自領兵上前,與攻堅軍隊前后夾擊鄧光明和蔡元隆的軍隊。
南京戰(zhàn)場的混亂程度因此到了令人發(fā)指的地步,雨花臺北面,五路太平軍猛攻吳軍馮三保的營地;不清楚友軍情況的馮三保為了謹慎起見,只能是一邊守營而戰(zhàn),一邊分兵南下,猛攻鳳臺門太平軍的北線陣地;鳳臺門太平軍一邊抵御馮三保進攻,一邊也是出兵向南夾擊攻堅吳軍;攻堅吳軍前后受敵,被迫采取守勢;過于大膽而戰(zhàn)術失誤的黃遠豹親自率軍北上,打太平軍的鄧光明和蔡元隆的一部分;錢威的軍隊則一邊對付汪海洋,一邊對付一部分蔡元隆。方圓二十余里的戰(zhàn)場上敵中有我,我中有敵,處處打得是熱火朝天,不可開交,廝殺聲、baozha聲和槍炮聲交織如麻,即便在南京城的天王府里,還有吳超越的大勝關營地里,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還有,不到三十里外,吳軍曹炎忠部的主力也正在猛攻太平軍的方山營地,守方山的太平軍大將黃呈忠苦苦支撐,依托工事咬牙堅守,不斷在吳軍的炮火間歇時大聲狂吼,“方山在!我們在!方山亡!我們亡!”
戰(zhàn)局的復雜程度已經(jīng)到了斥候和傳令兵無法報告清楚的地步,不過對于太平軍來說還好,地利工事總體來說還十分偏向于太平軍,所以李秀成也心急如焚的逼迫斥候快馬相信報告戰(zhàn)局細節(jié),還十分大度的對負責斥候的哨探官吩咐道:“戰(zhàn)局太亂,用不著報告得那么細,說大概的情況就行?!?/p>
按照李秀成的要求,哨探官果然沒再把過于細微的軍情戰(zhàn)報一一呈上,還是在過了近一個小時后,哨探官才拿著一條剛收到的戰(zhàn)報向李秀成報告道:“稟忠王千歲,蔡元隆派出營去攔截妖兵側翼的軍隊作戰(zhàn)不利,被妖兵擊潰,傷亡很大?!?/p>
“這個蔡元隆,怎么老是拖本王的后腿?”李秀成十分不滿,喝道:“給他去令,叫他出兵再戰(zhàn),絕不能讓側翼的妖兵增援鳳臺門戰(zhàn)場。”
命令發(fā)出后,哨探官又很快送來了一個壞消息,說是守方山的黃呈忠壓力太大,請求李秀成派兵增援,李秀成更是不滿,還是喝道:“叫駐扎土山的郭浦林出兵一支,去增援方山。”
命令又發(fā)出了,可是還沒等李秀成收起怒氣,哨探官卻又愁眉苦臉的進來奏道:“稟忠王千歲,汪海洋汪天義他也敗了,還折損了一千多精銳?!?/p>
“汪海洋也敗了?”李秀成的眼皮開始跳了,半晌才臉色陰沉的說道:“他是被迫和妖兵打野戰(zhàn),吃敗仗不奇怪,不能怪他,叫他回頭再戰(zhàn),繼續(xù)牽制住對面的妖兵,給鄧光明他們爭取時間?!?/p>
傳令兵又出去了,可是過了一段時間后,哨探官卻又象一條貓一樣的靜悄悄走了進來,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稟忠王千歲,蔡將軍派出了后軍,又被側翼妖兵殺敗。還有,鄧光明鄧天義他們的軍隊,也被妖兵殺敗了,損失很大,現(xiàn)在后面的妖兵已經(jīng)和前面的妖兵重新打通了聯(lián)系。”
“什么?!”李秀成這一驚非同小可,大吼道:“鄧光明他們不是搶先奪占了壕溝陣地么?有壕溝和羊馬墻可守,怎么還輸?shù)眠@么快?”
“回忠王千歲,妖兵攻得太猛了?!鄙谔焦倏迒手樥f道:“聽說妖兵的攻堅主將黃遠豹親自帶隊沖鋒,妖火小炮和掌心雷象冰雹雨點一樣的砸,鄧天義他們雖然也拼命抵擋,可還是沒擋住,鄧天義受了不輕的傷……。”
砰一聲,李秀成重重一拳砸在了桌子上,xiong膛劇烈起伏,可屋漏偏逢連夜雨,帳外又突然探進來一個親兵的人頭,小聲招呼哨探官出去聽取匯報,心情正極不好的李秀成見了更怒,吼道:“是不是有軍情?叫信使直接進來報告!”
親兵應諾,很快就領進來一個滿身汗水灰塵的太平軍信使,那信使跪地奏道:“稟忠王千歲,方山失守,黃呈忠將軍被妖兵的妖火炮彈炸死,我軍徹底潰散,已經(jīng)無人能夠掌握局面。”
如果不是黃呈忠已經(jīng)陣亡,李秀成這會絕對能把上次就已經(jīng)犯過錯的黃呈忠直接下令宰了!可就在李秀成鐵青著臉命令土山援軍停止向方山前進,收羅敗兵仍回土山陣地的時候,帳外卻又進來了一個信使,臉色蒼白的向李秀成跪奏道:“稟忠王千歲,妖兵殺進了蔡元隆將軍的營地,雨花臺西線陣地全面告急,有被妖兵直接突破的可能?!?/p>
“什么——?!”李秀成徹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桌子,大吼道:“妖兵怎么打進蔡元隆的營地的?他那里有那么多軍隊,又有開花炸炮,妖兵怎么能這么快就打進去?”
“回忠王千歲,蔡將軍他被妖兵黃遠豹部殺散的敗兵回營時,正好蔡將軍第二次派出去攔截妖兵側翼的軍隊,也被側翼妖兵殺散。”信使額頭貼地,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奏道:“蔡將軍的兩股敗兵搶著回營,在營門前擁擠,替妖兵擋住了炮火,妖兵乘機猛攻,就跟著我們的敗兵,一起殺進了蔡將軍的營地里……?!?/p>
砰又是一聲,李秀成臉色灰白的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帥椅上,半晌才苦笑著冒出這么一句,“想不到妖兵瞎幾吧亂打一氣,老子照樣還是打不贏,老子照樣還是打不過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