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達開的果斷決定挽回了不少局勢,左右兩營的太平軍傾巢出動反撲前營后,前營的吳軍果然受到了沉重壓力,不得不放緩攻勢分兵御敵,攻擊勢頭為之大減。還讓吳軍的前線指揮官馮三保一時有些束手無策,想不出什么好的辦法打破這個僵局。
“長毛抵抗得這么猛烈,該用什么辦法迅速打開局面?突破長毛的中軍營地?”
出奇制勝和投機取巧歷來都不是馮三保的強項,絞盡腦汁都想不出什么好辦法打破這個僵局,馮三保也只好采取了一個最笨的辦法——以不變應萬變!就這么繼續打下去!
反正吳軍的后援充足,大量的精銳軍隊還在后方休息侯命,武器danyao的供應更是沒有任何問題,就算打到了天亮都打不破僵局也影響不大。所以馮三保干脆不去做任何調整,甚至連已經嚴重空虛的太平軍左右兩營都沒去理會,只是命令軍隊就地構筑防御陣地,防范太平軍突然出兵反撲,同時密切注意前營戰況,適時投入預備隊補強前線,和太平軍大打消耗戰。
馮三保的笨辦法反倒讓石達開難受到了最極點,在武器danyao供應無法得到保障和沒有后軍可倚的情況下,石達開除非傻了才愿意和吳軍長時間的對拼對耗!可是無法,為了奪回前營保護中軍營地,石達開只能是逼著左右兩營的太平軍向前營發起一次又一次的沖鋒,吳軍為了保護好不容易拿到手的前營陣地堅決迎戰,反倒變成了以逸待勞的有利形勢,得以在防御戰中大量有效殺傷敵人。
“殺啊!殺!”
吶喊聲中,太平軍一次又一次的向自軍前營陣地發起猛烈沖鋒,然而每一次都是先遭到吳軍擲彈筒的迎頭痛擊和三段射的熱情歡迎,僥幸沖到近處也還有苦味酸手雷和shouqiang的盛情款待,死傷慘重卻毫無效果,被迫一次又一次的狼狽撤退,如此反復不休。
在中軍營內的高地上看到這一情況,石達開心急如焚,知道時間耽擱得越久對自軍越是不利,可是又偏偏無法打破這一局面,只能是硬著頭皮的催促左右兩營的軍隊沖鋒上前,去給已經搶占了自軍前營防御陣地的吳軍將士送人頭刷經驗。
“翼王八千歲,這樣下去肯定不行。”張遂謀在旁邊提醒道:“超越小妖還有大量的預備隊可用,其中還有許多的精銳軍隊,我們和他的前軍拼得兩敗俱傷,他的后隊再出動時,我們就守無可守了。”
石達開當然知道這么下去只會更危險,拽著唇上的小胡子盤算了片刻后,石達開把心一橫,只能是大聲喝道:“中軍出動,配合左右兩營軍隊,猛攻妖兵正面,天亮之前,務必要奪回前營!”
突然從中軍營地殺出的太平軍加入戰場后,前營的吳軍自然壓力更增,被迫全部轉入守勢。然而消息報告到了馮三保面前后,馮三保卻是大喜過望,驚喜說道:“長毛的中軍出動了?好!大隊前進,進長毛的前營堅守,給我耗垮長毛!”
指揮前軍主力進駐太平軍前營的同時,馮三保當然沒少了派人給留守后方的不肖女婿報信,讓吳超越知道這一情況。結果吳超越一聽也是樂了,笑道:“想不到我這位岳父還有大拙勝巧的本事,能反客為主反過來逼著長毛圍攻他,不錯,給我們打下了好基礎。”
“鎮南王,那我們現在應該怎么辦?”戴文節在旁邊問道。
“繼續按兵不動。”吳超越微笑說道:“走投無路的長毛被逼得由守轉攻,這樣的好事上那里找去?讓我岳父繼續和長毛對耗,看誰先心虛!”
越打越心虛的當然是沒有任何后援可依的石達開,指揮著三路兵馬猛攻吳軍馮三保部,雖然多次成功逼近吳軍陣地,結果卻每一次都被全部轉入了守勢的吳軍以充足的兵力和猛烈后援的擊退,精銳戰兵越死越多,士氣越拖越低落,軍心也越打越慌亂,石達開也不得不考慮這么一個要命問題——吳軍又有后續軍隊殺來的時候怎么辦?那些拿著連射洋槍的吳軍精銳打過來的時候,自軍如何招架?
迫于無奈,雖然萬分的不情愿,石達開卻還是不得不做出了一個痛苦的決定——安排軍隊乘坐此前調動過來的湖口船隊,分批向湖口撤退。
張遂謀和曾錦謙等太平軍中少有的文士被安排在了首批撤退的名單中,然而張遂謀和曾錦謙卻全都不肯離開石達開的身邊,都哭泣著說道:“翼王八千歲,要走一起走,要留下一起留下,我們不能扔下你不管。”
“少廢話!”石達開板著臉說道:“我是全軍主帥,我走了,軍心馬上大亂,你們兩個給我馬上滾回湖口去!”
言罷,石達開又命令親兵把張遂謀和曾錦謙強行架走,張曾二人大哭出聲,拼命哀求留下要和石達開同生共死,石達開卻根本不聽,只是命令親兵立即把曾錦謙和張遂謀架去渡口上船,然后才背過身去說道:“放心,本王有辦法回去!你們在湖口好好等著我!”
痛哭流涕的張遂謀和曾錦謙被架走了,首批撤退的太平軍將士也紛紛登船逃向湖口對岸。而太平軍好不容易重新架設的第三道浮橋早已被吳軍水師的炮火擊毀,只剩下一條鐵索還孤零零的飄蕩在水面上,為了盡可能轉移士卒過湖,在守衛渡口的賴裕新默許下,大量的太平軍士兵還跳落水中,攀著鐵索泅水過湖。
吳軍水師很快就發現了太平軍的撤退行動,徐來一聲令下,蓄勢已久的吳軍舢板船隊立即大舉出動,殺氣騰騰的撲向太平軍運兵船隊,再接著,一場屠殺也在寬闊的鄱陽湖水面上展開。
仿佛是地獄的拘魂使者,吳軍水師將士狂笑著靈活駕船沖殺,對著太平軍的運兵船瘋狂開火投彈,向著掛滿鐵索的太平軍士兵盡情開槍射擊,船上和鐵索上的太平軍士兵毫無還手之力,只能是拼命躲避逃離,號哭之聲響徹湖面,太平軍士兵的尸體也很快飄滿湖面,在火光中隨波起伏,彰顯出一幕幕殘酷的戰爭畫面。
士卒在水面上號哭,石達開的親信大將賴裕新也在鄱陽湖西岸流淚,為無法獲得救援的水上將士哭泣,也為至今還在鄱陽湖西岸激戰的更多的太平軍將士哭泣。因為賴裕新很清楚,水面上的將士如果運氣好的話,倒是還有逃命的機會,然而鄱陽湖西岸的太平軍將士,如果還想活著回到對岸,那就只有指望奇跡出現,天父下凡挽救了。
因為吳軍水師的截擊,許多的太平軍渡船連一次運兵過湖的任務都沒完成,直接就在運兵途中被吳軍水師擊沉,又有許多的太平軍船只在冒著生命危險二次渡湖時不幸遇難,再到了勉強又把少部分士卒過湖時,殘余的太平軍渡船已經再沒勇氣出港白白送死,救援行動也被迫提前停止。
消息報告到了石達開的面前后,早有心理準備的石達開倒也沒有怎么驚訝失望,只是立即連下將令,安排軍隊依次退出戰斗轉移突圍,決定以之前沒有參戰的賴裕新部為開路先鋒,突破吳黑凹的吳軍封鎖,殺向江西腹地,走陸路撤回饒州。
“早點下定這個決心就好了。”石達開益發悔恨自己之前沒有聽取張遂謀的逆耳忠言,卻不知道這是注定的偶然中的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