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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天多時間的準備后,第三天的清晨,按照沙俄艦隊的要求,清軍水師傾巢出動,在吳全美的率領下先行向上游開拔。文祥則照例帶著自己座船躲到了沙俄艦隊之中,和沙俄艦隊一起緩緩西上,耐心等待清軍水師主力先和湋源口吳軍打一個兩敗俱傷。
消息傳到湋源口,吳軍最精銳的直系兵團與第一兵團立即進入作戰(zhàn)狀態(tài),吳軍水師也全部出港,向上駛出沙洲南航道,到沙洲上游的水面開闊處,在順風順水的有利位置等候命令。而確認了仍然是清軍水師擔任前鋒后,吳超越也馬上傳令各處炮臺,要求不得命令不許開炮,盡最大可能爭取避免先與清軍水師打消耗戰(zhàn)。
早就已經是遍體鱗傷的清軍水師主力來到湋源口附近時,首先映入吳全美等清軍將領眼簾的,是懸掛在兩岸高處的兩道巨大條幅,一道寫著‘大清水師兄弟,別給羅剎人擋炮彈’,另一道則寫著‘讓羅剎人先上,我們奉陪到底’。結果吳全美看了難免苦笑,說道:“還真和我們心意相通。”
受命擔任前隊是清軍將領中最滑頭的葉常春,帶著十來條戰(zhàn)船和一條受傷嚴重的紅單船小心翼翼逼近吳軍陣地間,葉常春心里也一直在打鼓,生怕吳超越誤會清軍水師的來意搶先開炮。結果還好,葉常春所部都進入到了吳軍河口主陣地的射程范圍了,岸上的吳軍陣地仍然還在保持沉默,葉常春這才長舒了口氣,吩咐道:“打旗號,開炮!”
旗號打出的那一刻,葉常春又猛然想起了一件大事,趕緊想要阻止傳令卻為時已晚,他的船隊已經對著沒有吳軍駐扎的沙洲江心島開了炮。葉常春也頓時叫苦,只得對天祈禱道:“千萬別誤會,千萬別誤會,千萬別不看清楚我們打那里就開炮。”
還別說,清軍水師戰(zhàn)船的炮聲響起時,吳超越的心里還真的沉了一下,幾乎以為被迫要先和清軍水師決戰(zhàn)。好在吳超越還算有點耐心,沒有急著下令開炮還擊,然后再當看到清軍炮彈全都打到沒有吳軍駐扎的江心島上時,吳超越頓時放聲大笑了,大笑道:“不愧是跟了向榮多年的大清水師,向榮那一套敷衍手段玩得真溜。”
再接著,被清軍水師的頭號滑頭葉常春料中,吳超越只稍一盤算,馬上就命令河口炮臺對著江面無船處打實心炮彈,同時命令其他炮臺繼續(xù)保持沉默,沒有命令絕對不許開炮。見此情景,大喜過望的葉常春趕緊轉移水手,把隨軍帶來那條已經沒有任何維修價值的紅單船士兵騰空,然后馬上帶頭掉頭逃命,其他的清軍戰(zhàn)船一看旗艦逃命,也毫不猶豫的全部掉頭逃跑,留下那條已經沒有士兵的破船飄在江上給吳軍炮臺當練習靶。
原本吳全美還想再派一支船隊敷衍一下,結果也是天遂人愿,偏在此時,江面上突然北風大作,吹得逆風進攻的清軍水師船隊東倒西歪,互相碰撞。吳全美一看叫了一句天助我也,更加不客氣的下令馬上撤退,帶著清軍水師主力一溜煙的逃往下游向文祥交差。
撤回到高灣村一帶與沙俄艦隊會合后,吳全美等水師將領當然被暴跳如雷的文祥罵了一個狗血淋頭,xiong有成竹吳全美則振振有詞,一口咬定是吳軍炮火猛烈,自軍招架不住才敗退下來,又把主力撤退的原因推給了天氣。文祥氣得七竅生煙,可是又無可奈何。
如果有朋友要問文祥為什么不知道清軍水師戰(zhàn)船是對著無人地開炮,那他一定不懂什么叫瞞上不瞞下,都不愿白白送死,對著沙洲無人處開炮的清軍水師士卒有誰會傻到跑去找文祥主動告密?
更把文祥氣得渾身發(fā)抖的還在后面,被文祥罵得火大了,吳全美還沖文祥說道:“文中堂,既然你覺得我們作戰(zhàn)不力,畏敵不前,那你是監(jiān)軍,干脆和我們一起到第一線時,看到那條船畏敵不前,你就請王命旗牌砍掉那條船的管帶就是了。”
“吳碧山,你敢對本官這么說話?!”
文祥指著吳全美鼻子大吼,吳全美則毫無懼色,說道:“文中堂,那你要末將怎么說話?末將的話又有那里不對?你是監(jiān)軍,臨陣退卻的將領不由你處置由誰處置?”
最后,還是沙俄艦隊派來的使者攔住了文祥和吳全美的沖突加深,文祥被沙俄使者提溜去給諾沃西利斯基臭罵后,李德麟和葉常春等清軍將領也馬上圍到了吳全美身邊,都說道:“軍門,羅剎人肯定又要文祥逼著我們再打湋源口,怎么辦?”
“老辦法肯定行不通了,得另外想一個辦法。”吳全美盤算著說道:“你們可有什么好辦法?”
“軍門,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當年江北大營的主帥琦善?”又是葉常春出餿主意,說道:“那時候向榮每次催促琦善帶著江北大營主力南下助攻江寧鎮(zhèn)江,琦善每次都說他重病未愈,無法督軍殺敵,向榮也每次都大罵他是老滑頭。”
當年在寧鎮(zhèn)揚戰(zhàn)場時,吳全美非常鄙夷偷奸耍滑到了極點的江北大營主帥琦善,然而到了此時此刻,吳全美卻突然明白了琦善的良苦用心——碰上了向榮那種硬戰(zhàn)惡仗別人打,有點功勞全部歸自己的主帥,琦善的偷奸耍滑其實不止是為了他自己,更是為了實力不及江南大營的江北大營將士。所以,吳全美很快就招手把一個心腹親兵叫到面前,在他耳邊低聲說道:“去找點巴豆……。”
被清軍眾將料中,又在諾沃西利斯基面前挨了一頓臭罵后,文祥回到清軍水師隊伍中時,第一件事果然是逼著清軍水師第二天繼續(xù)進攻,吳全美等將故意爭執(zhí)了幾句才答應。然后到了晚上時,文祥就被吳全美派人請到了清軍旗艦之上,看到了正在上吐下泄的吳全美……
“碧山,你怎么會突然病成這樣?”
“不知道,大概是積勞成疾,這才突然病倒。文中堂,末將深夜請你過來,是末將知道自己明天肯定上不了戰(zhàn)場了,但軍情如火,末將想把兵權暫且移交給你,請你親自帶兵上陣攻打河口,不知文中堂你的意下如何?”
天生貴命的文祥文中堂當然沒膽量親自率軍上陣——戰(zhàn)場之上槍林彈雨的,萬一有什么流彈彈片打到了文中堂,文中堂在京城里的八房小妾還不得守寡?所以別無選擇之下,文祥只能是在旗艦連夜召集清軍水師眾將,詢問有誰能夠暫時代替吳全美統(tǒng)帥全軍,在第二天率軍攻打吳軍湋源口防線?
旗艦里只有吳全美奄奄一息的shenyin聲,清軍水師眾將全都保持眼觀鼻、鼻觀心的沉默姿態(tài),不管文祥再是如何的封賞許諾,就是沒有一個人愿意站出來挑這個重擔。最后文祥也沒了辦法,干脆直接一指李德麟,喝道:“李將軍,你是碧山的副手,碧山突然病倒,理所當然由你暫代主帥……。”
文祥的話還沒說完,李德麟就已經雙膝跪倒,大聲說道:“文中堂恕罪,非是末將推辭,是末將威德不及吳軍門之萬一,代任主帥只恐三軍將士不肯從命,貽誤朝廷大事,實在不敢挑此重擔。惟有請中堂親臨前線,坐鎮(zhèn)指揮,方能令行禁止,克敵制勝。”
“請文中堂親臨前線!坐鎮(zhèn)指揮,克敵制勝!”
清軍眾將整齊跪下,異口同聲的要求文祥暫時代任主帥,偷偷看向文祥的目光中還盡是惡意,紛紛心道:“你上了前線,老子馬上派人告密,讓吳賊知道你在那條船上!”
“老夫那怕稍微懂一點軍事,也用不著求你們了!老夫連航道如何分辨都不知道,叫我怎么帶兵上陣?”文祥無奈到了極點的大吼。
“文中堂請息怒,要不這樣吧,或是再等等,等末將病好了再統(tǒng)兵上陣。或是請文中堂去對羅剎人說說,讓他們打主力,我們輔助作戰(zhàn),這樣李將軍和葉將軍他們暫代末將之職,倒是問題不會太大。”吳全美奄奄一息的shenyin著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