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把偽造皇上朱批御筆的吉祥拿下。”
吳超越越俎代庖的下令,在場的臬司衙門差役卻毫不猶豫,立即就把吉祥拿下捆了,吳超越這才向李卿谷使了一個眼色,李卿谷會意,忙和吳超越一起進到后堂單獨密談。然后吳超越也沒客氣,直接就問道:“李臬臺,這道折子,你來上如何?”
撲通一聲,李卿谷向吳超越雙膝跪下,滿臉可憐的向吳超越哀求道:“吳撫臺,你饒了下官吧,下官就是天大的膽子,也不敢上折子和把吉祥那道密折呈遞進京啊!”
吳超越當然知道李卿谷是在怕咸豐大帝事后報復——就算咸豐大帝為了面子,會一口咬定那道密折是偽造,也會丟車保帥砍了吉祥,甚至還肯定會給李卿谷一點嘉獎。但風頭過后,咸豐大帝絕對不會輕饒了讓他丟了大臉的李卿谷。
吳超越在這件事上也不干凈,當然不能把李卿谷逼急了,但事情到了這步,再想找人背黑鍋明顯已經不現(xiàn)實,所以稍一盤算后,吳超越便吩咐道:“那李臬臺,你以我的名譽寫折子,我簽字用印,以我的名譽發(fā)出去。”
“多謝撫臺大人,多謝撫臺大人。”李卿谷連連磕頭,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提醒道:“撫臺大人,但你也要三思,你的將來更遠大,發(fā)出這道折子,短時間內倒是沒什么,可以后你如果稍微有什么閃失,后果恐怕不堪設想啊。”
吳超越默然,也知道自己這么做同樣的十分冒險——假如二鴉戰(zhàn)爭沒能把咸豐大帝逼死,或者二鴉戰(zhàn)爭延緩幾年爆發(fā),自己只要稍有閃失,咸豐大帝同樣絕對不會輕饒了自己!更何況,吳超越麾下還有王國才那個現(xiàn)成的把柄可抓。
猶豫難決的時候,后堂門外卻突然傳來了吳大賽的焦急聲音,說道:“孫少爺,十萬火急,制臺府的戴師爺派人送來急信,叫你和李臬臺馬上去制臺府,還說越快越好!”
“難道花爺爺要不行了?!”吳超越心中一驚,趕緊招呼李卿谷和自己一起出門,連轎子都不敢坐,各自領了幾個從人就打馬直奔望山門內的湖廣總督衙門。
讓吳超越和李卿谷都有些意外的是,當他們急匆匆進到了花老狐貍的病房時,平時里基本上都處于昏迷狀態(tài)的花老狐貍不但已經醒轉,還難得坐了起來,正在喝著一碗?yún)浅胶屠钋涔融s緊上前行禮時,花老狐貍先點了點頭,然后微笑著問道:“慰亭,德誠,聽說你們把吉祥抓了,為什么?”
“回花爺爺,吉祥偽造圣上朱批,晚輩和李臬臺不得不抓他。”
吳超越恭敬回答,同時趕緊觀察花老狐貍的神情模樣,發(fā)現(xiàn)他瘦得皮包骨頭的臉頰上帶著兩團不正常的紅暈,吳超越的心里也頓時閃過一個念頭,“難道是回光返照?”
“哦,他偽造的朱批帶來沒有?讓老夫看看。”
花老狐貍吩咐,吳超越趕緊從袖子拿出了那道密折,雙手呈到了花老狐貍的面前,花老狐貍接過大概看了一遍,很快就笑道:“不錯,果然是偽造的,吾皇萬歲堯舜禹湯,德配文景,如何可能如此猜忌提防臣下?”
笑罷,花老狐貍又隨口吩咐道:“文節(jié),替老夫寫彈劾奏折,彈劾吉祥偽造圣上朱批,間離帝臣,罪不容誅。再有,派人去臬臺衙門把吉祥押來,請皇上賜給老夫的王命旗牌,在督署轅門前把吉祥當眾問斬!”
“花爺爺!”
吳超越趕緊握住了花老狐貍皮包骨頭的瘦手,花老狐貍則拍拍吳超越的腦袋,微笑著低聲說道:“記住,這種牽涉到皇上的事不能猶豫,先殺了再說,留下活口后患,只會自取其禍。”
“我不是這個,我是說你。”吳超越焦急說道:“你上這道折子,皇上……。”
“最多就是謚號不好聽而已,沒什么了不起,反正老夫聽不到皇上會賜給我什么謚號,也沒辦法知道皇上會不會給老夫謚號,無所謂了。”
花老狐貍微笑打斷吳超越,向吳超越和李卿谷說道:“你們還年輕,還有將來,這種觸龍鱗得罪皇上的事,不能由你們干。”
“花爺爺!”
“花制臺!”
吳超越和李卿谷一起跪地大哭,花老狐貍卻搖頭微笑,催促吳超越和李卿谷趕緊去幫著戴文節(jié)寫折子,然后又要兒子繼續(xù)給自己喂參湯,忍著巨大的痛楚咬牙堅持,等待事情的最終了結。
彈劾奏折很快寫好,花老狐貍在折子上簽名之后,便也再沒辦法堅持,只能是躺在病床上喘息,然后又過了一段時間,當武賁來報說吉祥已經被處斬之后,花老狐貍才掙扎著說了一句話,問道:“吉祥死的時候,說什么沒有?”
武賁有些猶豫,還是在戴文節(jié)的催促下,武賁才答道:“回制臺大人,吉祥一個勁的喊冤,罵你是八旗敗類,旗人叛徒,還罵你是,討好漢狗的蒙古老……韃子……。”
花沙納面露微笑,喃喃說道:“他沒罵錯,他是死得冤,但老夫這么做,也是為了報答三世國恩,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
喃喃說著,花沙納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最后消失得無影無蹤,吳超越伸手去試他的呼吸時,發(fā)現(xiàn)他氣息全無,已然帶著笑容過世。(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