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難的選擇放在了花沙納的面前,在已經失去了駱秉章這只左臂之后,花沙納當然不想再砍掉吳超越這只右手,可是花沙納又非常清楚,如果再不趕緊把吳超越從湖北調走,已經控制了大量兵權和民政財政的吳超越只怕就要尾大難掉了。而思來想去之后,花沙納想出了一個辦法,隨便找了一個借口請來了吳超越一起吃飯……
“來來來,慰亭,再喝一杯。今天老夫又寫出了一首得意新詩,心里高興,不想談什么公事,就只是想和你喝過痛快,那些操心勞神的事,我們以后再說?!?/p>
“花制臺,晚輩不能再喝了,不能再喝了,再象上次那樣喝醉,回去肯定得挨罵?!?/p>
想把吳超越灌醉行事,無奈吳超越卻不肯上當,不管花沙納怎么勸就是不肯多喝,花沙納好奇問起原因時,吳超越還愁眉苦臉的說了實話,“上次在你這里喝醉,回家以后我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糊涂,竟然上錯了女人的床,那個麻煩到現在還沒擺平,晚輩不想再重蹈覆轍了?!?/p>
見吳超越說得認真,花沙納難免好奇吳超越究竟上錯了什么人的床,吳超越卻是打死不說——說出來真的能出人命。好在花沙納也沒打破沙鍋問到底,只是笑道:“怕什么?上錯了床,收房不就行了?你就三房妻妾,以你家里的情況,再收一房還怕養不起?”
吳超越苦笑,拒絕再和花沙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而花沙納又硬逼著吳超越陪了兩杯酒后,這才說道:“慰亭,說點你的事吧,如果老夫沒有記錯的話,再有一個來月,你的三年任期就要滿了是吧?”
“二十八天?!眳浅綄@個敏感日期倒是記得十分清楚。
“真快啊,才一轉眼,三年時間就這么過去了。”花沙納感嘆了一句,然后又微笑說道:“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出去別亂說,就老夫所知,吏部給你這三年考核評語都是優異,高升有望了。”
“多謝花制臺,但晚輩可不想要什么高升?!眳浅节s緊答道:“晚輩只想在湖北再干一任,把精兵強將多練一些出來,尤其是把能夠駕駛火輪船作戰的精銳水師練出來,然后再帶著他們出省平叛,剪除長毛,匡扶社稷?!?/p>
“兵馬到了其他地方還不是一樣可以練?”花沙納反問,又笑容親切的說道:“慰亭,再告訴你一件事,老夫想奏請朝廷破格提拔你為兩江總督,不知你意下如何?”
“老狐貍,終于露出你的真面目了?!眳浅叫闹邪刁@,知道自己最擔心的事終于還是發生了——滿清朝廷已經有把自己調出湖北的念頭。
暗驚過后,吳超越趕緊連連擺手說道:“花制臺,花爺爺,晚輩謝了,你對晚輩的抬愛,晚輩受寵若驚,但晚輩真不敢接受?!?/p>
“為什么?”花沙納很是好奇的問,絕不渾濁的眼睛也盯住了吳超越的眼睛。
“晚輩沒有這個信心?!眳浅诫S口鬼扯,說道:“兩江現在是什么情況,花爺爺你肯定清楚,晚輩真要是當上了兩江總督,別說兵馬錢糧了,就是一個象樣的駐治都沒有,拿什么和長毛打?到時候一旦出了什么問題,柏葰那幫人肯定會乘機落井下石,晚輩如何招架?”
“怕什么?”花沙納鼓勵道:“老夫會支持你,湖北的軍隊大半你是練出來的,你不管要那支軍隊,老夫都可以派給你,錢糧舟船,老夫也一定全力供應。是老夫舉薦你出任兩江總督,我難道就不怕你那里出什么岔子連累到我?”
吳超越本來還想拒絕,但話到嘴邊后,吳超越卻又突然心中一動,暗道:“花沙納這么拼命的試探我,真是想要問我有沒有信心出任兩江總督嗎?不對,他如果真要舉薦我當兩江總督,直接上個折子就行,何必要問我的意見?”
“難道說,這條老狐貍,其實是想試探我是否一定要堅持留在湖北……?”
“慰亭,怎么不說話?”花沙納神情疑惑的催促道:“老夫就問問你的意見,又沒逼著你去兩江,你怎么也不說話?”
“必須賭一把!目前人事任命權還在野豬皮九世手里,我怎么反對,他一定要把我調出湖北也沒辦法!只有賭一把,賭贏了順利留任,賭輸了,再另外想辦法!”
咬牙下定了決心,吳超越這才說道:“花爺爺,我在想,如果你真能舉薦我出任兩江總督,那我想提兩個要求?!?/p>
“那兩個要求?只管說。”花沙納鼓勵道。
“第一,晚輩要繼續掌管大冶鐵廠和大冶槍炮局!”吳超越舉起兩個指頭,說道:“花爺爺你也知道,晚輩的槍炮danyao全是來源于大冶,不把大冶槍炮局和鐵廠親自掌握在手里,晚輩不敢放心去前線和長毛拼命?!?/p>
“第二,調走文俊和翁同書父子?!眳浅接终f道:“晚輩和翁同書一家有什么仇怨,花爺爺你知道,我怕他們故意拉后腿,所以他們必須得離開兩江。文俊就更別說了,那種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惡毒小人,繼續讓他當江西巡撫,是坑晚輩?!?/p>
振振有辭的說完了自己的兩個要求后,吳超越反過來去觀察花沙納的目光,然而很可惜,花沙納的目光雖然游離,吳超越卻看不出什么名堂。還是過了許久后,花沙納才微笑說道:“那好,老夫考慮考慮。”
“老狐貍,果然沒給我準確答復,一定要讓我提心吊膽?!眳浅叫闹邪盗R,“我都已經答應交出湖北了,難道你還不信任我?”
是夜,花沙納整晚未眠,手里一直拋弄的,則是一枚正反花紋截然不同的普通銅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