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這件事上,你我要想保住駱秉章,唯一的辦法就是故意孤立駱秉章,甚至故意讓駱秉章背黑鍋,讓柏葰覺得駱秉章和我們不是一伙,才不會刻意針對駱秉章,駱秉章才有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聽了花沙納這番話,吳超越算是徹底的五體投地了,也算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官場老狐貍了——用坑人的辦法救人,這樣的高招吳超越真想不出來!
欽佩歸欽佩,道不同不相為謀,鐵了心要整垮駱秉章消弭隱患的吳超越當然不能按照花沙納的要求做,相反還得更加絞盡腦汁的尋思如何借柏葰的手除掉駱秉章。然而仔細盤算過后,吳超越卻發(fā)現(xiàn)這事并不好辦,首先是如果故意上折子保駱秉章的話,未免太過著于痕跡,不利于自己關愛同僚的虛偽面目。其次是自己和柏葰一黨毫無聯(lián)系,想讓柏葰知道花沙納的如意算盤難如登天,盤算許久都找不到法子破壞官場老狐貍花沙納的高招。
老天爺有時候就是不長眼,就在吳超越為如何不著痕跡的坑死駱秉章而煩惱時,又繼懂得什么叫真正的官場老狐貍之后,很快又懂得一個新的道理——旗人有時候也蠻可愛。
事情過去才三天,吳超越派去和駱秉章聯(lián)絡的信使還沒回來,花沙納就親自來到了吳超越的巡撫衙門拜訪,還一見面就苦笑著說道:“慰亭,駱撫臺那件事麻煩大了,這次他怕真的是要在劫難逃了?!?/p>
“花制臺,又出什么事了?”吳超越趕緊問道。
“剛收到的湖南急報,那三個洋人被湖南按察使魁聯(lián)在岳州給扣住了。”
花沙納哭笑不得的說道:“那幾個洋人在長沙招搖過市后,駱秉章怕他們惹出更多麻煩,就硬是把他們給送了回來,結果船只到了岳州,就被駐守在那里魁聯(lián)給扣了,駱秉章派了護送的人,也全被魁聯(lián)當人證給抓了起來?!?/p>
“魁聯(lián)瘋了?他敢強行扣押巡撫衙門的人?”吳超越強忍心中驚喜問道。
“他應該是被駱儒齋給氣的?!被ㄉ臣{苦笑答道:“朝廷把他從岳州知府任上升認為湖南按察使后,駱儒齋也不知道是吃錯了什么藥,借口魁聯(lián)需要掌軍,死活不讓魁聯(lián)移駐省城,魁聯(lián)幾次請求回省城都被駱儒齋拒絕,心里肯定一直憋著一團火,這次逮到這么好的機會,當然就不會放過了?!?/p>
說罷,花沙納又補充了一句,說道:“不出意外的話,魁聯(lián)彈劾駱秉章的折子肯定已經(jīng)送往京城了,他是正三品有密折封奏之權,老夫無權阻攔,更無權知道他的奏折內容,所以這件事,就是老夫也攔不住了。”
吳超越簡直恨不得把從沒見過的湖南按察使魁聯(lián)抱著親兩口,強壓住心中狂喜,吳超越又裝出了一副焦急模樣,說道:“這事麻煩是大,洋人一旦深入內地,地方官府有權扣押了移交就近的洋人領事館,魁臬臺扣人合乎國法,誰也無法阻攔。駱撫臺又得罪過他,他要是咬著不放,駱撫臺就沒辦法抽身啊?!?/p>
“更麻煩的是,這事老夫還不能出面調停。”花沙納神情更加無奈,說道:“駱儒齋故意排擠魁朕的事,老夫早就知道,魁朕為了這事還找老夫告過狀,被老夫借口不便過于插手地方事務推辭了。這會老夫要是出面替駱儒齋說話要人,魁朕肯定會認為老夫是故意拉偏架,以他那驢脾氣……,唉,麻煩肯定只會更大?!?/p>
搖著頭唉聲嘆氣了一番,花沙納強打起些精神,說道:“說正事,慰亭,老夫急著來找你,是要你趕快派人去岳州探望那三個洋人,也保護好他們,千萬別讓魁朕那頭犟驢做出什么傻事,去年廣西那邊殺了一個洋人神父,事情到現(xiàn)在還沒解決,我們湖廣可不能出這樣的岔子?!?/p>
說罷,花沙納拿出了一份名字空白的公文,讓吳超越安排會說洋話的人代表湖廣總督衙門,去岳州照顧和保護那三個被扣洋人,不求從魁朕那里要到人,只為制止魁朕犯傻,象廣西西林縣令那樣直接一刀私自深入內地的洋人。然后花沙納起身告辭,頗尊敬花沙納的吳超越親自把他送出巡撫衙門,直至轅門方才分別。
還是在花沙納的轎子走遠后,趙烈文才湊了上來,對吳超越說道:“慰亭,我和郭嵩燾閑聊的時候,曾經(jīng)聽他提起過魁朕,似乎和魁朕小有交情,要不找筠仙來問問,看他能不能去說服魁朕先放人?不然的話,這事鬧得越大,麻煩就越多?!?/p>
趙烈文當然不知道花沙納在私下里對吳超越的囑咐,眼睛一亮的吳超越也理所當然的忘記了花沙納的諄諄教導,立即就吩咐道:“好,惠甫你親自去請筠仙先生到后堂說話,看看他能不能做到這點?!?/p>
趙烈文答應,立即去簽押房尋找新近加入?yún)浅侥桓墓誀c,結果趙烈文前腳剛走,吳超越后腳就把親兵隊長吳大賽叫到了面前,在吳大賽耳邊低聲說道:“去準備一千兩銀子。記住,要現(xiàn)銀,全部要朝廷發(fā)給我的養(yǎng)廉銀子,打得有湖北藩司印花那種銀子。”(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