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曾老師這次的決策確實是錯得無法再錯,才剛收到湘軍南下的消息,秦日綱馬上就派遣韋俊率領一支水師南下,風馳電逝般直取都昌,結果守都昌的江西清軍雖然還算對得起曾老師,沒有立即棄城而逃,但也只敢閉城自保。太平軍的水師陸戰隊卻是毫不客氣的登陸作戰,猛攻都昌不止,戰事十分激烈。
與此同時,走陸路而來的太平軍陸師也已經越過了太平關,迅速拉近了與湘軍主力的距離,湘軍主力則因為黃文金的牽制騷擾,速度始終快不起來,得知太平軍陸師逼近時,湘軍才剛走到現在的江橋鄉一帶。
緊要時刻,不愿看到近萬湘軍將士白白送死的左宗棠再次挺身而出,通過楊文定要求曾國藩立即停止南下腳步,在附近位置相當理想的城山柳家建立營地,等待援軍救援。可是曾老師還是堅持不聽,堅持要繼續南下,硬生生的拉著湘軍越過城山柳家繼續南下,左宗棠暴跳如雷,但又無可奈何。
就這樣,近萬湘軍終于還是一步步的被咱們曾老師拉進了死地,南下到了現在的城山鎮附近后,湘軍扎營休息,結果第二天天才剛亮,湘軍將士就臉色蒼白的看到,頭上包裹著紅布的太平軍陸師主力已經漫山遍野的涌來,瞬間扭轉了湘軍和太平軍之間的陸上力量優劣形勢。同時太平軍黃文金部也已經迂回繞過湘軍營地,跑到了南面去攔截湘軍去路。
天寒地凍,汗水卻出現在了曾老師的額頭上,左宗棠卻象一條發瘋的獅子一樣,突然沖到了曾老師的面前,狂吼道:“出兵迎戰!長毛遠來疲憊,這時候出兵迎戰,我們占便宜,有希望把他們殺退,爭取時間調整戰術!”
曾老師還是猶豫,然而一旁的胡林翼卻看不下去了,二話不說就沖回自己的營地,組織翼字營出兵迎戰,結果情況還真被左宗棠料中,即便是以少擊多,但是靠著體力方面的優勢,翼字營果然還是奇跡般的殺退了疲憊不堪的太平軍援軍,迫使太平軍援軍后撤休整。同時李續賓也殺退了妄圖乘機供給湘軍營地的黃文金,幫助湘軍挺過了這場危機。
“向西!到鄱陽湖旁邊找有水有山的地方立營,等湖廣江西的援軍!”
左宗棠紅著眼睛再次提出的正確建議終于得到了曾國藩的認可,來不及拆除從彭澤辛苦帶來的成型柵欄和哨塔,湘軍將士直接放棄營地,大踏步的一路向西,急匆匆趕來鄱陽湖畔尋找合適的立營地點。
喜歡自比諸葛孔明的左宗棠始終還是不及諸葛老妖那么明那么亮,至少在地理方面不及諸葛老妖——不知道這一帶的鄱陽湖西岸,恰好沒有利于長期堅守的合適山地。湘軍被迫沿湖而行尋找理想營地,期間太平軍乘機多次發起沖鋒,殺死殺傷了許多湘軍將士,也搶走了一些湘軍的糧食火炮。
終于,多走了五六里后,湘軍總算是找到兩處比較象樣的立營地點,一處是現在的灰山,一處是現在的湖山,其中湖山的地形最為理想,山勢較高易守難攻,又可以架設火炮覆蓋湖面,讓太平軍水師難以配合陸師夾擊湘軍營地,左宗棠和曾國藩也不約而同的選中了要在湖山立營。
然而很可惜,老于沙場的石鎮吉和黃文金同樣看出了這點,黃文金部不惜代價與湘軍同時向湖山發起沖鋒,為了搶先登上山頂互相之間刀砍斧劈,刀刀見血的以命相搏。結果十分遺憾的是,上天入地的廣西狼不但更適合山地作戰,近身戰能力也明顯強過湘軍,始終還是比湘軍搶先登上了湖山,搶占住了有利地形不給湘軍上山機會。
別無選擇,湘軍只能是匆匆登上只有西面被湖水保護的灰山,一邊與太平軍激戰一邊爭分奪秒的建立營地,又付出了相當不小的代價才守住灰山,建立起了可以守衛的營地。
夜色全黑時,湘軍將士還在爭分奪秒的挖壕溝筑壘墻,砍伐樹木建立柵欄,過于疲憊的太平軍雖然沒有發起夜間進攻,卻也連夜在山下挖掘壕溝包圍灰山,密密麻麻的篝火有如汪洋大海,徹底包圍了灰山孤島。在山上看到這一景象,咱們的曾老師是淚如泉涌,懊悔得痛哭失聲,“是我害了三湘子弟,是我害了三湘子弟啊!”
眾人苦苦力勸不住時,湖面突然出現的船只燈火又幾乎把曾老師嚇掉了魂,然而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來的船只竟然是楊岳斌率領的湘軍水師殘余戰船——然而很可惜,只有一條小型紅單船和幾條舢板,載不了幾個人過湖。
“大帥,你們怎么到這里來了?我們還一直以為你會撤到湖口等待援軍,還是聽說你往南了才冒險出來尋找你們。你們來這里干什么?湖口那邊的航線已經被長毛的水師封鎖了,湖廣來的水師援軍,沒辦法直接過來救你們啊?”
楊岳斌的埋怨讓可憐的曾老師更加的羞愧難當,也斷然拒絕了楊岳斌首先運載自己返回九江的要求,決心要留在灰山與湘軍將士共存亡——在這一點上,咱們曾老師也確實有資格給咱們的吳小買辦當老師。
楊岳斌的到來給了曾老師與外部聯系的機會,也給了一些貪生怕死的鼠輩以逃生機會,不多的船票中,楊文定楊老大人自然是毫不客氣的搶了一張,左宗棠也毫不客氣的搶走一張,但左宗棠卻又明白告訴曾國藩,說道:“我留在這里沒用,只有到了九江運籌帷幄,給王國才和劉坤一出謀劃策,才能發揮更大作用。”
“現在長毛水師一隊在封鎖湖口,一隊在攻打都昌,你還有機會獲得救援補給,你如果愿意的話,現在就寫了一道書信給文俊,向他求援,求他出動駐扎在瑞洪的江西船隊,給你送來糧食danyao,也幫你盡量運走一些傷兵軍隊。至于你聽不聽,那是你的事!”
曾老師毫不客氣的就寫了一道書信向文俊求援,還是用自己的鮮血寫成,末了曾老師又用鮮血給吳超越寫了一道血書,直接用白話文只寫了一句話——慰亭,為師求你了!
“楊老大人,具體的情況你對慰亭說吧,請你告訴他,我這個當老師的,真的很對不起他!但是,我還是要厚著臉皮再求他一次,救救灰山這里的三湘子弟!我不畏死,可我不能讓我麾下這些三湘將士白白送死啊!”
說完這番話后,曾國藩向楊文定雙膝下跪,頓首不斷,淚花連連,泣不成聲,而旁邊的湘軍眾將也是個個放聲大哭,全都向楊文定雙膝跪下,磕頭懇求。因為他們心里都很清楚,文俊肯定指望不上,現在唯一能把湘軍將士救出苦海的,就只有吳超越一個人。
文俊文撫臺確實沒有辜負曾國藩和湘軍將士對他們的期望,楊岳斌僥幸把楊文定和左宗棠等人運載過湖后,雖然楊岳斌早早就派快船通過水路把曾國藩的求援血書送到了贛江旁邊的南昌府城之中。但咱們的文撫臺看完了曾老師聲淚俱下的血書后,卻摳了摳鼻子,瀟灑彈出一坨鼻涕,面無表情的說道:“長毛水匪勢大,出動江西水師是白白送死,本撫臺不能拿江西將士的性命為兒戲。”
“文撫臺,我們求你了!”湘軍信使撲通跪下,連連磕頭,放聲大哭道:“現在長毛水師暫時還來不及去灰山封鎖航線,你的水師有機會給我們送去增援啊!”
“叫他找吳超越去,吳超越不是上折子想剝奪本官的綠營兵權么?既然他這么看不去本官,那他的老師,就讓他自己去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