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幫老狐貍!”
吳超越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非常的可悲,所面對的全都是老奸巨滑的老狐貍,還都是老成精那種程度,一時間根本想不出任何辦法面對即將面臨的極度被動局面。不過還好,吳超越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年輕有沖勁,稍一盤算間,吳超越就想出了一個十分冒險的辦法,低聲對趙烈文吩咐道:“馬上派人過江去漢口,把……。”
“慰亭,真要這么做嗎?你可考慮好了,這么做了,你就是得一對三了!”
“我現(xiàn)在難道不是一對三?反正是必輸無疑,與其坐以待斃,不如破釜沉舟,拼一個魚死網(wǎng)破,還有一線生機!”
拗不過吳超越的堅持,趙烈文還是趕緊依從吩咐,緊急派人過江去依計行事。吳超越稍微放下了一點心來后,也這才大步追上官文等人,再一次見到了絕對算得上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曾老師。
師生見面的場景依然感人,拜倒在恩師面前,吳超越聲淚俱下,曾老師也是老淚縱橫,一邊親手攙起得意門生一邊好言安慰,最后還是在官文和駱秉章的一再勸說下,吳超越和曾國藩才結束表演,攜手進了總督府衙門。
師生和睦的表演結束于會議正式開始,高談闊論一番平定發(fā)匪的形勢之后,又正式宣布了將湖廣軍隊擴編至七萬后,圖窮匕見,駱秉章和曾國藩雖然都一致同意官文的擴軍計劃,卻又一致反對官文之前提出的錢糧軍餉分配方案,也一致要求吳超越的湖北藩庫承擔更多的錢糧軍餉,并要求準時按期供給。
“慰亭,不是老師的胳膊肘往外拐,是湖南那邊的情況你也知道,這幾年來為了辦理團練出兵討賊,湖南的藩庫早就已經(jīng)空了,不但沒有半點節(jié)余,相反還欠著戶部和地方府庫幾十萬兩銀子,實在是再拿不出錢糧來支持官制臺擴軍了。”
“吳撫臺,老夫并非推托,是你這邊的情況要比湖南好得多,湖北通衢九省,水陸商貿(mào)發(fā)達,光是抽過路厘就可以收上來無數(shù)銀子,又有漢口的關稅可以截流,情況要比湖南好得多,這次湖廣擴軍,湖北理應多出錢糧。”
駱秉章和曾國藩一唱一和的逼著吳超越多出錢糧的時候,吳超越一直都沒有吭聲——吭聲也沒用,駱秉章不愿再出錢糧,曾國藩又在擴軍計劃中得到了十個營水師和十二個營陸師的編制,還可以借此獲得穩(wěn)定的錢糧軍餉來源,吃錯了藥才會幫吳超越說話。
吳超越也沒失態(tài),更沒有惱羞成怒,只是一直微笑看著官文,坐等官文發(fā)話,結果官文也沒讓吳超越失望,等駱秉章和曾國藩數(shù)落了一大通逼迫湖北多出錢糧的要求后,官文果然微笑著開口問道:“慰亭,你怎么看?”
“回制臺大人,下官只出六成。”吳超越微笑答道:“制臺大人之前要求下官承擔擴軍費用的六成,下官也答應了,大人你總不能朝令夕改吧?”
“慰亭,怎么說話?”曾國藩呵斥道:“怎么能這樣對官制臺說話?有沒有禮貌?”
“無妨,無妨。”官文微笑擺手,笑道:“慰亭說得對,老夫是有點朝令夕改的意思,但老夫當時是不知道湖廣兩省的具體錢糧,這才向慰亭你咨詢湖北能夠承擔的糧食數(shù)目,并非正式政令,現(xiàn)在我們議定了,才真正算數(shù)。”
“但下官真的拿不出更多的銀子錢糧了啊?”
吳超越無奈的攤手,結果話還沒有說完,官文就微笑說道:“慰亭,言過了吧,老夫已經(jīng)問過湖北布政使馬秀儒馬藩臺了,湖北承擔了六成的錢糧后,似乎還有一點節(jié)余,慰亭你再想點辦法開源節(jié)流,承擔八九成都沒問題吧?”
“八九成?湖北藩庫還有那么多節(jié)余?”駱秉章很是驚訝的問道。
瞟了一眼駱秉章那張看似溫和卻包藏禍心的笑臉,吳超越本想據(jù)理力爭,但話到嘴邊時,又一個反客為主的好主意卻突然出現(xiàn)在了吳超越的腦海中,讓吳超越想都不想就脫口說道:“就算勉強有點節(jié)余,那些銀子也都有特別的出處了。”
“有什么出處?慰亭你別說你又想擴編撫標了吧?”官文冷笑問道。
“折價償還湖北這幾年拖欠朝廷的漕糧。”
吳超越只用一句話就讓官文變了臉色,吳超越微笑說道:“制臺大人你也知道,自咸豐三年以來,因為發(fā)匪阻隔,漕運不通,湖北已經(jīng)拖欠了朝廷三年的漕糧,現(xiàn)在朝廷又正在江南用兵,急需軍餉,所以下官想要上表朝廷,奏請朝廷批準湖北藩庫將積欠的漕糧折換成現(xiàn)銀,將銀兩押解進京交付,幫助皇上和朝廷解燃眉之急。”
說罷,吳超越又轉(zhuǎn)向了駱秉章,微笑問道:“駱撫臺,你以為如何?”
駱秉章也笑不出來了,臉色還變得吳超越之前更白,因為吳超越一旦這么做了,滿清朝廷肯定也要逼著湖南這么做,逼著駱秉章把同樣積欠三年之久的湖南漕糧折換成現(xiàn)銀押解進京交付!如果真是那樣,藩庫早就是空空如野的駱秉章除了上吊zisha這條路以外,真找不出任何辦法來應對了。
吳超越這招更狠的是,對已經(jīng)在鑄造鐵錢鉛錢搜刮民財?shù)臐M清朝廷不但不會拒絕,咸豐大帝還一定會大夸吳超越是天下敢說半句話反對,咸豐大帝還能剝了他們的皮!
場面終于輪到吳超越占據(jù)主動了,微笑著打量臉色蒼白如紙的駱秉章一番,又看看連大氣都不敢吭一聲的曾老師,吳超越這才把目光轉(zhuǎn)向官文,微笑問道:“官制臺,下官此舉算是急朝廷之所急,想朝廷之所想,不算做錯吧?”
官文也不吭聲,雖說吳超越主動要求償還拖欠滿清朝廷的漕糧是湖北藩庫出銀子,與官文無關,但吳超越真的寧可把銀子給滿清朝廷也不給官文,那官文就徹底的毫無辦法了——既爭不過戶部那幫兩眼綠光的豺狼餓虎,更不敢爭!末了還得馬上結束與駱秉章的短暫蜜月期!
狠狠打壓了官文和駱秉章等人的囂張氣焰后,吳超越站起了身來,拱手說道:“官制臺,駱撫臺,恩師,如果你們需要重新考慮,那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辦,就先告辭了,等你們議出了結果我們再仔細商量不遲。”
說罷,吳超越也沒和官文等人羅嗦,領了趙烈文就匆匆出了大堂,徑直離開官文的湖廣總督衙門,官文、駱秉章和曾國藩三人則是表情各異,官文臉色陰沉又咬牙切齒,駱秉章表面上不動聲色卻內(nèi)心里翻山倒海,看著吳超越離去的背影眼中盡是殺氣,惟有曾國藩的神情如常,心里則說道:“鬧得好,和駱秉章、官文鬧得越僵越好!真把他們逼急了,你在湖北的日子也該到頭了。不過你放心,師生一場,你留在湖北的兵馬戰(zhàn)船和鐵廠槍炮局什么的,為師會替你照看的。”(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