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爺爺!”吳超越的激動張臂擁抱,換來了吳健彰的再次呵斥與教訓,但臭罵孫子的同時,吳健彰還是慈愛的拍了孫子腦袋。無比享受孫子的愛戴。
同一天,又有兩個喜訊傳來,第一是劉麗川帶著劉家軍順利趕赴江陰增援,還在進城過程中殺死殺傷大量的太平軍士卒,劉家軍練勇卻毫發無損——當然,這來自劉麗川與楊文定的聯手吹牛。而第二個喜訊就是咸豐大帝的嘉獎旨意終于送到了上海,虛歲十八的吳超越受封寧鎮守巡道,戴單眼花翎,而這個所謂的實職雖然連值守江寧和鎮江都在太平軍手里,卻還是讓吳健彰老淚縱橫了一把。“老夫的孫子,也當上道臺了,十八歲就只比老夫低半品,再這么下去。我們吳家出個總督巡撫大有希望,大有希望了。”
同樣歡天喜地的還有惠征,丟了道治蕪湖城不但沒受處罰,還平調到上海擔任兵備道,惠征當然對仗義分功的好兄弟吳超越是千恩萬謝,感激不盡。向吳家祖孫當面道謝的時候。惠征還這么由衷的說道:“可惜朝廷有規制,滿漢不許通婚,不然的話慰亭,我還真想當你的長輩,把婉貞許給你。”
聽到惠征這話,吳超越馬上就是臉色一變,而那邊還在抹眼淚的吳健彰也果然想起一件大事,一把就揪住了吳超越的耳朵,咆哮道:“不是惠大人提醒,老夫差點都忘了,說,京城那個馮婉貞是怎么回事?為什么老夫派去提親的人,被她爹給打了出來?”
吳超越裝傻反問詳細時,這才知道自己去江寧參戰的期間,買辦爺爺仍然沒有忘自己的婚事,專門派了人帶著厚重彩禮去京城謝莊找馮三保提親——結果理所當然的被馮三保給攆了出來,媒人還挨了揍。吳超越聽了佯驚,忙又問道:“為什么?馮大叔為什么要這么做?我在京城的時候,他對我很客氣啊?”
當著惠征的面,吳健彰當然沒臉說馮三保是看不上老吳家的買辦漢奸背景,只是哼哼唧唧的轉移話題,“他為什么不答應,老夫怎么知道?總之那個馮姑娘你就別指望了,另外找一個吧,你自己選也行,老夫替你挑也行,總之要快,老夫想抱曾孫不是一天兩天了。”
說罷,吳健彰又趕緊補充道:“但那個姓傅的小寡婦不行,她是望門寡,不吉利,你再喜歡也只能收房為妾,敢娶她做正妻,老夫打斷你的腿!”
吳超越當然不敢指望被封建腐朽思想徹底洗腦的買辦爺爺會答應讓自己正式迎娶傅善祥,對吳健彰這個要求也沒敢多說什么,只是老實點頭應諾。但吳超越當然更不愿意娶一個根本沒見過的女子做媳婦,所以吳超越嘴咬得極死,道:“用不著,我就喜歡馮婉貞,要娶只娶她!”
“老夫管你愿不愿意!”吳健彰這次不上當了,哼哼道:“老夫這就托人仔細問問,看那里有知書達理的千金小姐,看中了就替你娶進門,看你怎么辦。”
吳超越叫苦的時候,惠征卻在旁邊幫倒忙,起哄說他認識的朝廷大員多,可以幫吳超越尋到一門上好親事,吳超越聽得臉色發白,吳健彰卻聽得津津有味。還迫不及待的和惠征商量起了是應該讓孫子與世家名門聯姻,還是應該讓寶貝孫子與新興權貴通婚?
討論得熱火朝天,惠征也不知道是那根神經搭錯了弦,竟然建議吳健彰替寶貝孫子去向蒙古王爺僧格林沁的女兒提親。而吳健彰也是自不量力,聽了后還竟然大為心動,一再向惠征追問是否有這個可能?旁邊吳超越本就發白的臉色也更是蒼白如紙,下意識的想去捂鼻子,不過考慮到眼高于頂的僧格林沁除非腦袋進水才會答應這門親事。吳超越也沒多說什么,還悄悄的松了口氣,暗道:“隨便你們去折騰吧,越耽誤我越喜歡。”
…………
吳超越其實絕不能這么輕松,因為不但他的個人問題還是一個大問題,太平軍是否會一鼓作氣打到上海找吳超越報仇雪恨也同樣是個要命問題,而且吳超越更不知道的是,就在幾乎同一時間,上海上游唯一的軍事屏障江陰城里,還發生了一些即將關乎江陰城池安危存亡的事。
這些事的罪魁禍首還是老吳家無心插柳組建的劉家軍。在沒有收到楊秀清的情況下,決意破城報仇的李開芳和吉文元就已經搶先移營到了唯一沒有水流保護的江陰東門外,背靠香山(江陰山峰名)立營下寨,被清軍文武倚為長城的劉家軍自然也移駐到了江陰東門,與清軍兵勇聯手共守東門。
移駐營地需要修筑營防工事,短時間內太平軍自然沒辦法再向江陰發起進攻,結果江陰戰事稍微平歇后,骨子里就是一群流氓古惑仔的劉家軍練勇自然是馬上原形畢露,調戲民女騷擾百姓、敲詐勒索無惡不作。而楊文定、莫載和李添潮等文武官員正要靠劉家軍賣命守城,對這些事當然是視若無睹。明里包庇暗里忍讓,裝沒看見任由劉家軍胡作非為。
欺負老百姓還只是小事,劉家軍練勇還蹬鼻子上臉,把最應該團結的清軍綠營兵也給欺負了——聚眾dubo時。劉家軍兩大哨官之一的陳阿林出千換牌,被一個綠營兵哨官發現后不但不認錯退錢,還仗著人多武器好把那個綠營哨官打得頭破血流,遍體鱗傷。結果一下子就引起了公憤,百余名綠營兵在一個叫陳道遠的綠營把總率領下,包圍了陳阿林等人討要公道。劉家軍三號人物陳阿林卻繼續拒絕賠禮道歉,又拔出左輪槍打死了一個綠營兵,頓時激起了更大公憤。
如果不是楊文定及時親自趕到現場調解矛盾,劉家軍練勇非得和綠營兵火并起來,但就算及時喝住了眾人,仔細了解了情況后,楊文定卻依然還是大力偏袒綠營兵,不但沒有懲罰打死友軍士兵的陳阿林,相反還逼迫綠營把總陳道遠向陳阿林行禮賠罪,陳道遠勃然大怒,紅著眼睛大吼道:“撫臺大人,你講不講理?是他們先打傷我們綠營的兄弟,又打死我們的人,為什么還要我賠罪?”
“大膽!”楊文定把眼睛一瞪,呵斥道:“如果不是你們聚眾dubo,會發生這樣的事?愿賭服輸,輸了銀子又誣陷別人出千換牌,首先挑起事端,本官沒有深究,只要你賠禮謝罪,已經是體恤你了,你還要怎么樣?馬上向陳哨官賠罪,不然的話,軍法從事!”
細胳膊扭不過粗大腿,被迫無奈之下,陳道遠只能是向陳阿林雙膝跪下,重重磕了三個響頭,大聲說道:“陳哨官,是我不對,我該死!你要打就打!要殺就殺!我絕不皺一下眉頭!”
陳道遠確實沒有皺眉頭,只是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足以把陳阿林燒成灰燼的怒火!而陳阿林卻還是不知足,還大模大樣的說道:“知道就好,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別怪我們手下不再留情。”
陳道遠幾乎氣昏過去,但還是只能忍氣吞聲的答應,那邊的楊文定則大力褒獎寬宏大度的陳阿林,又親切慰問了幾個在沖突中受了輕傷的劉家軍練勇,還叫人拿來酒肉賞給他們。陳道遠和他的部下看了無不雙眼通紅,劉家軍練勇則個個得意洋洋,驕狂更加不可一世。
事還沒完,綠營兵被楊文定派人驅散后,重新聚在一起喝酒吃肉的陳阿林等人卻仍然還是不肯罷休,全都覺得如果不再給陳道遠一點教訓,就難解今日被圍攻之恨,更樹不起劉家軍練勇的赫赫威風!所以陳阿林就又派了人去打聽陳道遠何時當值夜勤,結果很巧的是,去打聽消息的小弟很快就回來報告道:“林哥,巧了,就是今天晚上,那個叫陳道遠的小癟三,恰好就是今天晚上當值夜勤。”
“那個城門?”陳阿林趕緊又問。
“南門。”小弟答道。
“好!那里正好人最少!”陳阿林一拍大腿,吩咐道:“叫弟兄們準備好,今天晚上去南門,把那個陳道遠裝進麻袋,扔進橫河喂魚!”
“林哥,我們守的是東門,沒命令上不了南門啊?”旁邊一個小弟趕緊提醒道。
“蠢貨,就說我們發現敵情,懷疑長毛今天晚上準備偷襲南門不就行了?”陳阿林大模大樣的回答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