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我到撫臺衙門赴宴?還說要當面向我謝罪?”
收到了忤逆學(xué)生的宴會邀請,又聽來人說忤逆學(xué)生是準備向自己當面謝罪,理發(fā)匠老師當然是笑得要多開心有多開心。為了錢糧大事,也為了博一個寬宏大度和關(guān)愛門生的美名,曾國藩也欣然從命,馬上就帶了一隊親兵進城,一路來到位于糧道街的湖北巡撫衙門與忤逆學(xué)生會面。
還是在被忤逆學(xué)生畢恭畢敬的請進了巡撫衙門的暖閣時,曾國藩才看到新任湖廣總督官文已然先到一步,正在暖閣里喝著茶看書。見此情景,曾國藩忍不住又是微微一笑,知道忤逆學(xué)生畢竟還是嫩了一點,不知道官文最大的弱點就是好色,錯過了討好官文的一個難得機會——去沙口迎接官文時,理發(fā)匠老師可是精心挑選了兩個漂亮丫鬟去侍侯官制臺喝酒的。
再接下來自然是說什么都少不了的虛偽客套,互相行禮假惺惺的互相問候,然后吳超越很是恭敬先請官文和曾國藩入席坐定,然后吳超越還真的向曾國藩下拜行禮,更加恭敬的說道:“恩師在上,請受學(xué)生一拜,學(xué)生年少無知,懵懂輕狂,昨日在言語之中對恩師多有得罪,事后又無比后悔,今天學(xué)生向你謝罪。萬望恩師念在師生之情的份上,寬恕學(xué)生一二?!?/p>
聽吳超越說得好聽,又當著新任湖廣總督官文的面,曾國藩暗暗得意之余,當然也是馬上離席,親手將吳超越攙起,微笑說道:“慰亭快快請起,你昨天頂撞于我,也是出自愛護百姓的一片好意,為師怎么能夠怪你?這事就這么過去了吧,師生之間,也沒什么需要請罪不請罪的。”
吳超越恭敬謝了曾國藩的寬宏大度,然后又向在旁邊坐得無聊的官文拱手行禮,同樣禮貌說道:“官制臺,下官也請必須請你寬恕,昨天下官一時沖動,對你也多有不敬之處,望你念在下官只是后生晚輩的份上,對下官也多加原諒?!?/p>
官文與吳超越往日無仇,今日無怨,又知道吳超越的后臺是不能輕易得罪的肅順,見吳超越這么乖巧的請罪,官文也就揮了揮手便就坡下驢,讓吳超越不必再記掛昨天的事。吳超越大喜,忙命下人擺設(shè)酒宴,請曾國藩與官文入席用宴。
交杯換盞間,吳超越自然主動提起了在湖北境內(nèi)抽厘助軍一事,表示只要官文或者曾國藩求得滿清朝廷同意,自己就馬上組織湖北十府一州的地方官府實施,抽出厘金幫補湘軍軍餉。曾國藩聞言大喜,既而又貪心大起,便又說道:“慰亭,既然你覺得抽厘一事可行,那干脆這道請行折子由你上吧。在湖北行此新政,你是湖北巡撫,這事由你上折子最為合適。”
“恩師太抬愛學(xué)生了?!眳浅节s緊推辭,道:“學(xué)生雖是署理湖北巡撫,但官制臺才是總督湖廣軍務(wù)的制臺,恩師你才是需要抽厘助軍的湖南團練總帥,你們不上折子請行,學(xué)生反而上這道折子,那朝廷豈不是認為學(xué)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進而朝廷豈不是還會認為你們并非急需這筆軍餉,學(xué)生上表請準抽厘,是為了中飽私囊,魚肉百姓?”
吳超越的話雖是狡辯,卻也有幾分歪理——主管兩湖軍務(wù)的官文不上表要這筆軍餉,需要這筆軍餉的曾國藩也不上折子討要,吳超越這個局外人卻反過來上折子要向百姓伸手,滿清朝廷是有懷疑官文和曾國藩這筆軍餉的可能,也有可能懷疑吳超越此舉不懷好意,有乘機中飽私囊的懷疑。所以一時半會之間,曾國藩還真找不出什么話來慫恿逼迫學(xué)生替自己背這口大黑鍋。
官文當然也不想上這道折子挨罵,便也是對曾國藩說道:“伯涵,要不這道折子就由你上吧,是你需要這筆軍餉,你也最清楚湖南團練現(xiàn)在的難處,你上折子向朝廷多叫叫苦,說明在湖北抽厘對你的重要,朝廷批準的可能才最大。”
盤算遲疑了半晌,不敢得罪需要互相拉扯扶持的官文,又拉不下臉來硬逼忤逆學(xué)生背這口大黑鍋,手里還真的奇缺銀子,曾國藩猶豫了許久,終于還是點了點頭,說道:“好,本官上這道折子。”
吳超越一聽大喜,忙說道:“恩師放心,你剛在武昌府城打了這么大的勝仗,朝廷財政緊迫拿不出銀子來獎勵你,又必須仰仗你光復(fù)湖北淪陷城池,你上這道折子求餉,想來朝廷必然不會拒絕?!?/p>
“這點還用你教?”曾國藩心中冷哼,臉上卻笑得十分親切,說道:“慰亭,如果朝廷真能批準為師這個奏請,到時候在地方上設(shè)卡抽厘,為師可還要仰仗你多加辛苦,萬不可把這利國利民的好事給辦走樣了。”
“好說。”吳超越拍著xiong口說道:“請恩師放心,朝廷批準了在湖北抽厘助軍后,學(xué)生一定會盯緊下面,絕不會讓地方上貪官污吏中飽私囊,禍害百姓,也保證把厘金分文不少交到官制臺手中,請官制臺足額發(fā)放給恩師麾下的團練!”
開始吳超越說得漂亮,曾國藩也笑得十分欣慰,然而聽到吳超越要把厘金先交給官文后,曾國藩臉上的笑容卻一下子凝固了,驚訝問道:“抽上來的厘金,要先交給官制臺?”
“恩師,當然要先交給官制臺???”吳超越無比驚訝的反問,說道:“且不說官制臺總督兩湖軍務(wù),是下官的上司,但你與學(xué)生的師生關(guān)系,學(xué)生和你也不能不避避嫌疑???如果不經(jīng)官制臺的手,直接把厘金交給你,那瓜田李下,恩師與學(xué)生就是再無私也變成了有私,長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了?。俊?/p>
曾國藩張口結(jié)舌了,然而眼角看到官文在不動聲色的抿酒時,曾國藩還是趕緊艱難擠出了一點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道:“慰亭言之有理,你我?guī)熒?,是得避避嫌疑。你收上來的厘金,是得先交給官制臺,然后再經(jīng)官制臺的手發(fā)放給我?!?/p>
聽到這話,貪財好色的官文當然是笑得要多開心有多開心,舉杯沖吳超越笑道:“慰亭,厘金由你直接發(fā)放給伯涵多好,怎么非要經(jīng)我的手給我找麻煩?不過也罷,你的話也有道理,伯涵與你是師生關(guān)系,是得避避嫌疑,來來來,我罰你一杯,免得你以后又給我找這些無謂麻煩!”
滿臉堆笑的接過了官文的罰酒,吳超越笑得當然和官文一樣的開心,再偷眼去看自己的理發(fā)匠老師時,卻見曾國藩雖然也盡是笑容,卻笑得要多假有多假,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吳超越心中偷笑,暗道:“剃頭老師,別怪我,是你先給我出難題故意整我,我不過是順水推舟,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宴會在吳超越與官文的歡笑聲中結(jié)束,酒足飯飽之后,食不下咽的曾國藩搶先告辭走了,官文也準備告辭時,吳超越卻叫住了他,又讓下人領(lǐng)來了四名年輕漂亮的丫鬟,對官文說道:“官制臺,你剛來湖北上任,舟車勞頓沒帶多少下人,身邊肯定缺人服侍,下官就叫人在民間買了四個模樣還過得去的丫鬟,請官制臺帶回去讓她們侍侯你的飲食起居,萬望制臺大人莫要推辭?!?/p>
聽到吳超越的話,又看看那四名小有姿色的丫鬟,官文當然笑得更加開心,假模假樣的推辭了幾句就謝過了吳超越的好意收下,然后官文還拍著吳超越的肩膀說道:“慰亭,加把勁,趕快把你的湖北團練搞起來,現(xiàn)在我只能仰仗你的老師,將來我可要仰仗你?!?/p>
吳超越心領(lǐng)神會,含笑點頭,又頗含歉意的看了一眼那四個丫鬟,暗道:“抱歉,是我害了你們,但為了保護更多的無辜女孩,我只能這么做?!?/p>
靠著趙烈文的謀劃,成功度過了抽厘這個事件后,吳超越也騰了出手來全力備戰(zhàn)和發(fā)展內(nèi)政,還未雨綢繆的在漢口修建了兩座可以停泊大型貨船的深水碼頭,只等洋人那邊打通長江航線,把急需的武器danyao和機器設(shè)備給自己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