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紅著眼睛看她,神情很不自然。
晚余心里咯噔一下,殘存的一點睡意瞬間消退,撐著身子坐了起來:“梨月怎么了?”
紫蘇忙伸手去扶她:“娘娘別急,公主沒事,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快說呀!”晚余急著催促。
紫蘇艱澀道:“皇上把公主留在了乾清宮,說要親自教養,并且,并且已經下旨,讓娘娘醒來后即刻出宮,不必再去和公主道別。”
晚余腦子嗡的一聲,怔怔地看著她,半天回不過神。
紫蘇轉頭擦了擦眼睛,回過頭來又強行擠出一個笑容:“娘娘別難過,皇上本來不就是個狠心的人嗎?”
晚余面如死灰,心像是被人掏了一個洞,好半天才喃喃道:“我知道他心狠,可他居然都不讓我見孩子最后一面嗎?”
紫蘇強忍淚水勸慰她:“不見也罷,見了心里更難受,更舍不得,反正娘娘也陪了公主一個月……”
她說到這里說不下去,走到衣柜前去找衣裳:“奴婢服侍娘娘更衣,用過早飯咱們就走,好不好?”
晚余像個木偶一樣坐在床上,呆呆的沒有應聲。
昨日她就已經想到,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只是沒想到,這筵席散得如此匆忙。
祁讓到底還是不肯聽她的話,非要把孩子養在乾清宮。
這樣一來,賢貴妃那邊只能是空歡喜一場了。
沒辦法,她已經盡力了,祁讓都不讓她和孩子道別了,她還能怎樣呢?
走吧!
就這樣走吧!
或許紫蘇說得對,不道別有不道別的好處,便是道別又如何,不過是摧心折肝地哭一場。
孩子那么小,連她為什么會哭都不知道,更不知道這將是一場永不相見的別離。
她忽然發覺,一個人自從來到這個世上的第一天起,就注定要面臨一場又一場的別離,或早或晚,或長或短,誰都留不住誰,到最后,都是孤身一人。
或者說,活著本身,就是一場漫長的告別。
如同她這二十二年的人生,跌跌撞撞走到今天,就是在和不同的人說再見。
那就再見吧!
很多時候,再見的意思,就是再也不見。
她穿好衣服走出去,發現昨日還陽光明媚的天氣,不知什么時候又飄起了雪花。
院子的梨樹上,已經落了一樹潔白。
所以,她夢中所見的,應該是雪,而不是梨花。
只是梨樹下,沒有祁讓抱著孩子的身影。
男人說到底還是比女人果決,說斷就斷,絕不拖泥帶水。
也有可能,他現在是有女萬事足,別的都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