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回到余暉鎮時,正值初夏。鎮口的老槐樹開記了白色的花,落在她的發間,像極了離開那天母親別在她衣襟上的槐花。她踮腳看向自家的門框,那枚小小的樹葉印記旁,多了幾枚深淺不一的刻痕——母親每天都會添上一筆,數著她離開的日子。
“莉莉?”母親提著洗衣籃從河邊回來,籃子里的衣裳還在滴水,“你……”
話音未落,莉莉已經撲進她懷里。母親的手在她背上輕輕顫抖,發間的槐花落在兩人肩頭,帶著陽光的味道。
晚飯時,莉莉把冰封神殿的經歷告訴了家人。父親聽完,沉默地從箱底翻出一個木盒,里面裝著一枚褪色的徽章,徽章上刻著樹葉與劍的圖案。“這是我年輕時在北方當兵時撿到的,”他摩挲著徽章邊緣,“當時老班長說,戴著它的人,都是守護土地的人。”
莉莉突然想起山洞壁畫里艾莉絲腰間的印記,原來傳承的痕跡,早已藏在平凡的日子里。
日子仿佛回到了從前,莉莉每天幫母親喂雞,跟著父親去田里看麥子,只是手心的印記偶爾會發燙,像在提醒她什么。直到一個午后,鎮上來了個戴草帽的少年。
少年背著舊帆布包,站在老槐樹下問路,聲音帶著北方口音。他的草帽檐壓得很低,露出一截曬得黝黑的脖頸,那里隱約有個淺色的印記。莉莉遞給他一碗水時,少年的手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腕——兩人手心通時傳來一陣暖意,印記在衣料下微微發亮。
“你也有?”少年猛地抬頭,草帽滑落到地上。他的眼睛像北方的星空,亮得驚人。
少年名叫凱爾,來自北方的荒原。他后頸的印記是半年前出現的,那天他在草原上放羊,突然看到一道流光落在遠處的山谷里,跑去一看,只撿到半塊刻著樹葉圖案的玉佩。當晚,他就讓了個夢,夢里有個聲音說“去南方,找余暉鎮”。
“你的玉佩呢?”莉莉追問。
凱爾從帆布包里掏出半塊玉佩,玉石的斷口處光滑平整。莉莉突然想起父親木盒里的徽章,跑回家取來一看——徽章背面的凹槽,竟與玉佩嚴絲合縫。
拼合的瞬間,玉佩與徽章通時亮起,在地上投射出一幅地圖。地圖上除了冰封神殿,還標注著三個地點:東方的“迷霧沼澤”、西方的“火焰山脈”,以及南方的“深海祭壇”。
“奧丁說過,平衡需要代代守護。”莉莉望著地圖上閃爍的光點,“難道這些地方都有危險?”
凱爾突然想起離開家時,爺爺塞給他的羊皮卷。羊皮卷上畫著和地圖一樣的標記,旁邊寫著一行小字:“當四地之光匯聚,暗影終見真形。”
“我爺爺是守林人,他說我爺爺的爺爺,曾跟著一個持劍的女孩去過迷霧沼澤。”凱爾撓撓頭,“那女孩腰間的印記,和我們的一模一樣。”
兩人正說著,老鎮長匆匆跑來,手里舉著一封火漆封口的信。信封上蓋著鷹形印章,是來自王城的標記。信里說,東方的迷霧沼澤近來怪事頻發,村民們夜里總能聽到哭聲,去查看時卻只看到成片的沼澤在冒泡,像是有什么東西要從地下鉆出來。
“看來,我們不能等了。”莉莉將玉佩和徽章放進背包,手心的印記燙得像團小火苗。
凱爾把草帽重新戴正,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我爺爺說,遇到難走的路,多個人就多份力氣。”
第二天清晨,余暉鎮的老槐樹下,多了兩個并肩前行的身影。莉莉的背包上別著母親新縫的樹葉布貼,凱爾的帆布包旁掛著半塊玉佩,兩人手腕相碰時,印記的光芒會連成一道細線,像系著看不見的約定。
路過河邊時,莉莉看到自家門框上,母親又添了一道刻痕,只是這一次,刻痕旁邊多了個小小的草帽圖案。她笑著朝家的方向揮揮手,轉身跟上凱爾的腳步。
東方的迷霧正在等待,而新的伙伴已經出現。陽光穿過槐樹葉,在他們身后投下長長的影子,像兩條即將交織的軌跡,朝著未知的遠方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