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共產主義。”李云心點頭。說完這句話之后,略微地沉默了一會兒。
凌空子是修行者,修行者的觀察力總要比尋常人敏銳些。因此可以看得到李云心的xiong膛起伏——呼吸的頻率是正常的,然而雙肩卻明顯地下壓……
他在努力調整著自己的呼吸,他在試著壓抑某種情感。
然后他才又抬頭,對身邊那老老實實站著的小道童一招手:“酒來!”
小道童愣了一會兒,看看凌空子,又看看自己的主人。
但玄澄子此時呆呆傻傻的,口中只不住念叨著什么,沒有理會他。小道童就又看知府。
知府和幾位官員剛才大失威儀,這時候剛剛勉強定了神,在案幾后將自己擺正了。他們都是人精,自然一聽就曉得……原來那少年同凌空子是舊相識。
不但是舊相識,還可能正被她追索。
但這種時候就沒人會蠢到“選隊站”的地步了——凌空子出身瑯琊洞天,在世俗人眼中誠然是高得不能再高。可那少年竟然可以同她這樣交談……又怎么會是簡單人物?
兩個人,似乎他們誰都惹不起。如果有可能,簡直想要拔腿就逃。所以到了這時候……
知府雙眼微微一閉,才不理他。
見是這個狀況,小道童便小心翼翼走開幾步,從窗邊野道士們面前的桌上,取了一壺酒來,雙手奉給李云心。
李云心結果這酒壺,便高高提起來向嘴里傾倒。待一條酒線入了喉,他才將酒壺往桌上一頓,看著凌空子道:“你是修道之人。你求大道,求長生,如今修到化境——為什么?”
凌空子想也不想便答:“修道修仙是世人求而不可得的大福緣,哪里來的為什么?”
李云心便一笑,伸手一劃:“要我猜,你出了瑯琊洞天,來到這世間,見了很多事。每多見一件事,就覺得更有趣一些。你慢慢發現這世界上還有這么多有趣的事有趣的人,可是你……心里的另一個念頭卻在告訴你,這些事都只是過眼云煙,唯有長生大道才是根本。現在這兩種念頭在你心里慢慢斗得激烈了起來……你漸漸覺得痛苦,是不是?”
凌空子聽他說完這話,略略地思索了一會兒:“雖然不清楚你為什么說這些……但是并沒有。”
“我早知道大千世界比小千世界有趣,但這念頭并未讓我覺得痛苦。”
“這樣子,就是最可怕的啊……”李云心嘆息一聲,“念頭就在你心里,你卻并未正視它。甚至不是你強迫自己不要去正視它,而是你心中的另一個意識,不要你去看它。”
“從前的我和你是一個樣子的。你既然來尋那寶物,應該知道我從小就四處隱居奔逃,因而見識了很多事——還有很多妖。我見了他們,知道有好有壞,也知道這世間生妖魔乃是自然天道。”
“妖魔會害人,那是因為他們沒什么是非觀。就像人會害那些雞鴨豬狗——對于它們而言我們亦是妖魔。有些大妖,信徒眾多,會變得越來越強,于是我就想,一旦某一日這些大妖魔,強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天下沒有修行者能夠制得住它,那怎么辦?”
“所以我又想……何必人妖要為敵呢?為什么不能……教化它們、接納它們,讓他們變成我們的一部分呢?我們是人,他們是非人,但總也還有個人字啊……”
李云心說到此處,臉上的表情愈發凝重,似乎已經完全陷入自己的理論世界。
而其他人聽他的話,俱是目瞪口呆——這二人所談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