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心第一次進府衙。但好在,這府衙看起來的確就像是個府衙,再沒出現什么令他驚詫的意外情況。
邁進高高的門檻,里面是前院。水磨石磚鋪地,不見一絲塵埃。抬頭就能望見大門敞開的正堂——他視力好,已經看見坐在臺后的李府尹了。
正堂里,兩排衙役拄著水火棍,正斜著眼睛往門外看。
劉老道……已經到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派人去“請”的時候他心虛慌張想要跑,外袍已經撕扯破了,眼下用一只手捂著那破口,倒像是“西子捧心”。只不過臉上愁苦又凄惶,正低著頭,偷偷往李府尹身邊的兩位那里瞥。
李府尹的身邊,有兩個道人。
一個看起來,已經四十多歲——這意味著他的年紀可能在六十上下。因為修行者本就要比尋常人看起來年輕。這人穿道袍,卻是月白色緞子,手里持一柄拂塵。
另一人則似乎是二十出頭,只穿粗布道袍,手中空空。這道袍……李云心看著是眼熟的。是赤松子、亢倉子、淮南子穿的那種道袍——這人是凌虛劍派的劍士。
那么那個手持拂塵的,就是上清丹鼎派的道士了。
李府尹……這是被嚇破了膽哪。這兩個人,李云心聽阿澤說起過。上清丹鼎派的道士,道號從云子。凌虛劍派的這一位,道號樸南子。兩個人每日里護著李耀嗣兩個時辰,收費——一百兩。
每個小時凈賺十萬塊呀。
一眼掃過這些比較重要的人,他才看劉老道對面那邊的原告——哦,這里叫苦主。大小喬氏站在門邊,喬佳明也站在門邊。三個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不知在說什么。見李云心進來了,喬佳明惡毒地看了他一眼,像模像樣地指指他,然后用一根兒食指抹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神經病。
待他將這些看仔細了,尹平志才踏前一步,在他身邊低聲道:“進了衙門,想出去可難。看了這陣仗,你再好好想想一會怎么說。莫犯蠢。”
隨后大步排開眾人走到堂門前,向李府尹彎腰行禮,朗聲道:“報大人,嫌犯帶到。”
李耀嗣便微微皺眉,仔細地看了看門口這些人,不易覺察地嘆口氣:“帶進來。開堂。外面的,門守好了——許聽許看不許吵鬧,不然每人罰一兩銀。”
李云心微微一愣,轉頭看大門外——竟然真如電視劇里演的那樣子,不知何時,已經聚集了一群探頭探腦的百姓。他眼尖,看到了尹小姐也在其中,但看不清神情。
府尹下令,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了。
他不懂規矩,但知道跟著做——喬家三個人神色輕松地跨過門檻進了門,他就也走到劉老道身邊,拉拉他的袖子,示意他跟進去。
老道這時候才發覺李云心來了,趕緊壓低聲音,話語間帶著哭腔:“心哥兒,這可怎么辦?你看那——”
他瞥了瞥李府尹身邊的兩個修士。
李云心知道他想要說什么。
兩位玄門修士在場……什么人敢動手sharen?老道只知道他這些日子一直在“準備”,卻著實不知道,這位在自己心中高深莫測的“高人”,究竟準備得怎樣了。
就他個人而言、他所能想到的、所有離奇的可能性而言……
心哥兒這次大概也沒法子了。
早知道,就逃了。
李云心只對他笑笑。
李府尹看他們交頭接耳,也不管。其實平日里見到這情形,哪怕只是“過堂問話”,他也會一拍驚堂木,叫他們肅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