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兄稍安勿躁。我們兩個之前正在進行友好磋商,結果倒是你中途跑過來了。”李云心笑著說,“我想你既然來了,就不如三個人一起談談。這位萬年老祖——”
他看了看老人:“說自己不想參與到我和真龍的斗爭里,只想回到陸上拯救世人。姬老兄,現在我們都知道了陸上的情形,你怎么看?”
離帝狐疑地又將李云心和老人看了幾眼,才盯著萬年老祖:“你就是那個弱水里的?”
老頭子笑著點點頭。
“那你是什么來歷?真活了四萬多年?”
或許是由于鬼修都秉有執念的關系。打見面開始,離帝便執著于老人的身份、來歷。這些事情如果是李云心來問,這老頭子或許打個馬虎眼。但由離帝這種直腸子來問,大概就不會有搪塞的機會了。
也是李云心樂于見到的情形——離帝做紅臉兒,他自己做白臉兒。這位姬老兄來得著實正是時候。
老頭子或許意識到這一點,或許原本也不想隱瞞。便感慨地嘆息一聲:“是啊……打我從云山到弱水,已經四萬多年了。”
“你從前也是玄門修士?”李云心問。
“正是。”老頭子笑瞇瞇地看他,“說起來我和龍王也算有一段緣果。四萬多年前,我正是瑯琊洞天的宗座。”
“嚯。”李云心輕輕搖頭,“那我沒少和你的后輩們打交道。”
萬年老祖擺擺手:“不提了。兩位都是心思機敏的人。老頭子我說同兩位的立場并無沖突,你們該是將信將疑。索性,我就把事情都說了——你們自然能聽得出我是不是在敷衍。如果覺得我所言屬實啊……接下來說事情該輕松許多。唉。我從前,道號真一子的。”
李云心輕出一口氣:“洗耳恭聽。”
“那時候天人傳下的功法尚不完全,還無人修到太上的境界。可實際上豈止是不完全呢?如今我回頭想,許多功法當中還有疏漏錯誤之處的。那時候的修行人修得很苦——哪怕一心一意依著天心正法修,也很可能走火入魔的。因而高境界的修士極少。玄境是鳳毛麟角,真境也是難得一見,化境,便可稱高人了。”
“我猜,那些功法的疏漏之處是天人的緣故——也許他們創立修行法的時候也是在摸索。既是摸索,就總不會是真理了。但天人自稱神明……神明哪里能出錯呢。因而當年那些入魔的修士被斥為持心不正。或者說他們擅改了神功才造成惡果。所以再往后,絕大多數有疏漏的功法就都作為禁法、邪術被封禁起來。”
“另有一些,后來經過了改正,如今還在用。我的人在陸上,有時會得到些玄門基礎的修行法。我都一一瞧過。的確有一些是在我那個時候的功法基礎上改良而來的。再有些疏漏錯誤的功法,因著實在不甚高深,連封禁的價值都沒有,于是就棄掉。今天中陸上那些野道士修行的粗淺心法,絕大多數都是由那些功法在民間代代傳承而來的。”
李云心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對這位萬年老祖的話極有興趣。可離帝對于過往事情的了解不像他那么多,對于“真相”的探求也是興趣缺缺。因而只過一會兒就坐不住。對李云心說了聲:“講到關鍵處再叫我!”
就化作黑風遁出去了。
哪里知道這萬年老祖此刻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在李云心這里都是“關鍵處”的。
“老祖請繼續。”李云心虛構出一壺清茶,遞給他。
老頭子接了,卻不飲。兩手抱著茶壺放在腿上,舒服地輕嘆口氣——仿佛是個老年人在用手爐取暖。
他的確是李云心見過的最像人的修士了。
“我從前也算是資質出眾了。那時候我們瑯琊洞天里,真字輩的共有三個。除我之外,還真玄子和真武子。我們三個都是玄境。可我的資質與他們兩個卻法兒比的。我修到玄境花了七百多年,他們兩個,卻只用了四百多年。無論模樣、性情,都比我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