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宋與卓幕遮做了一千年的偽圣就想要真地統(tǒng)御玄門、視天下為自己的私產(chǎn),這些游魂又何嘗沒有類似的心思呢。
修士們痛呼哭號,游魂們卻一時間沉默。
直到又有一人,從伏拜的人群中越眾而出。
那些門下的弟子游魂們或許不熟,這個人卻熟——乃是枯蟬子。
這枯蟬子原本被任命為前線黑塔的統(tǒng)御者。但黑塔被破,他隨殘軍退守。接連被妖魔突破幾道防線,卻一直在戰(zhàn)陣上。也沒有貪生怕死、而是勇猛拼殺,卻未死。
而后兩個游魂出山,枯蟬子與一干未被奪舍的修士意識到偽圣的可疑處,也是他率先發(fā)難。結(jié)果是那些高階的修士走掉一些、死掉一些,然而枯蟬子還是未死。
再到如今……經(jīng)歷此前的惡戰(zhàn)、再經(jīng)歷火雨的洗禮,仍未死!
他的運氣,大概是這群幸存者當(dāng)中最好的了。他的修為,也是如今這群人當(dāng)中最高的了。
而今他從人群中走出來,那些悲愴的呼號聲便收斂許多。
這位希夷玄妙境界的修士、新任的瑯琊洞天宗座,先將視線在這些游魂的身上掃了一遍。
他眼前有三十多個被游魂的奪舍的宗座、掌門。其中有幾個……甚至從前與他交好。但哪里能夠想得到,如今是這樣的局面呢!
他輕出一口氣,去看蘇玉宋:“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蘇玉宋轉(zhuǎn)臉低喝那兩個游魂:“愣什么。速去!這些人掀不起什么大浪。”
而后才去看枯蟬子。略頓了頓,平靜地說:“如今再談這些已無意義。現(xiàn)在玄門傾覆,新時代要來了。枯蟬子,雖然你不是我們的人,但從前也為了我辦了些事。如今未死也是天意——還是不要枉送性命了。來我座下吧。舊的玄門沒了,未必不會有新的。”
他說了這話,哭號聲頓止。
那些低階的修行人原本哭號悲愴,是覺得自己被當(dāng)成了棋子,被曾經(jīng)敬畏的師尊前輩犧牲。他們這些人眼界有限,是很難想到更可怕的可能性的。即便頭腦當(dāng)中有些猜想,也很難當(dāng)真。然而如今聽了蘇玉宋這一番話,是不信,也要信了。
因此目瞪口呆面面相覷,很希望是自己聽錯了話。然而……的確是真的。
枯蟬子也變了臉色。他雖然一直知曉這事,卻第一次從“圣人”口中證實。心中的驚詫雖比那些低階的修行人少些,卻也仍舊令這個修得無悲無喜的玄境道士訥訥不能言。
直到三息之后,瞧見蘇玉宋又要開口,才猛一抬手低喝:“不必了!”
他看著蘇玉宋:“原來邪門歪道……奪取了玄門數(shù)萬年基業(yè)。可笑我忝為玄境的修行人,自詡已能窺測天機,卻仍不曉得!”
“罷了、罷了……或許正是因此……因為邪魔當(dāng)?shù)琅c人間妖魔沆瀣一氣,天人才厭惡了這世間、再不降法旨了。也是氣數(shù)、氣數(shù)盡了……”
卓幕遮輕笑了笑:“天人?你以為——”
但枯蟬子立即斷喝:“妖魔休要猖狂!天人豈是你能妄議的?!”
卓幕遮一愣,卻未發(fā)怒。似乎是明了了什么,只不屑地一笑,不說話了。
蘇玉宋沉默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沉聲道:“那么,你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