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長老,更像是一群偶然間得到了富貴權勢的凡人罷了——便如同世俗間那些不成器的公卿之子。
他們也自知自己令長老們感到忌憚。因此常年居住在小云山,非得傳召,絕不踏上云山之巔一步。也因此,才生出了自立的心思。
然而到了這時候……漫天的火雨,將他們此前經營的一切都毀了。
這時機拿捏得恰到好處,力量強大得無從抵抗,心思更是毒辣到極點。長老們或許可以擁有這樣的力量,然而……絕不該擁有這樣的心思!
蘇玉宋緊皺眉,咬了牙。
遠處那數千的修行人一時間似乎有些茫然,進退兩難。前方是妖魔,后方是他們已經無法再信任的圣人。本該立即撤離戰場的可是……
遠處,是祖庭云山啊!
他們在猶疑,蘇玉宋也不理會他們。沉思片刻,低沉地說:“那么……是陳豢?”
“陳豢當真未死?陳豢她……潛入云山控制了長老們?此前小云山的禁制被觸動了,就是陳豢做的么?”
他一口氣說了這許多,卓幕遮卻也是皺眉——似是在認真考量他的話。
然后才道:“但我們當年……是看著陳豢死的。且她這么多年沒有消息,到如今在這個時候忽然跳出來,難道不覺得太牽強了么。”
“且這件事,也不是她的行事風格吧。”
蘇玉宋默然,隨后點了點頭:“的確不是她的風格。倘若是她……豈會放過我們兩個。必是先叫狄公令我們也往戰場中去,然后一網打盡——那陳豢行事看起來雖然瘋癲,但骨子里倒也也是小心謹慎。斷沒有將我們放過的道理。可是……難道當真是狄公——”
卓幕遮搖頭,且沉默地看著他,不說話。
蘇玉宋皺了皺眉:“你想說什么?”
“你有沒有想過……”卓幕遮慢慢地、猶疑不定地說,“你有沒有想過,那李云心……是真地死了么?”
蘇玉宋一愣:“你是說……”
“這樣的毒計,還有誰想得出?”卓幕遮看著他,“如果說有一個人既有這樣的見識,又不在乎修行人的性命、也不在乎妖魔的性命,且……能跑進云山里的,除了他,還能有誰?”
蘇玉宋瞪了眼:“荒謬!且不說我們眼看著他死了,便是說——他有什么能力能脅迫得了狄……”
但說到這里,他也頓住了。
李云心是否真地死掉這件事,的確還有轉圜的余地。畢竟……他曉得一兩種他們也不知曉的秘法——硬要如此牽強地解釋——也不是說不通。
但后面的一點……
未必要去“控制”、“脅迫”長老們呵。
李云心那妖孽……花言巧語、蠱惑人心的本事,他們領教過數次了!那些長老們……倘若真地與他照了面又沒有趕在他說話之前將其一掌劈死,十有八九要著了他的道、覺得他“識時務為俊杰”、“要投效他們”!
這個猜想,可比陳豢重現世間那個念頭要靠譜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