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先有這些膽子大的商賈來。過些日子,或許還會有其他抱著別樣目的的人來。最終,也許那些想要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的人也會來——此地的人數,或許要比聯軍的人數還要多了。
這種狀況……實則是有些眼熟的。
李云心正聽到此處,卻見他身邊一桌那趴著睡的年輕人轉醒了。只將脊背弓起來,腦袋還在桌上。雙臂在桌面胡亂地一摸,將那些空酒壇都擠掉在地上,噼噼啪啪地響。
這響驚動了棚中的老板,忙轉過身。瞧見這年輕人先一皺眉,瞧見李云心眉頭又是一展。小跑著迎過來,朝李云心告了個罪:“實在是忙,才瞧見貴客——貴客來點什么酒水解解渴?”
李云心未答話,卻聽見旁邊一桌的年輕人含含糊糊地叫起來:“老板……拿酒來!”
老板只瞥了他一眼,就不再理會他。但這年輕人此刻抬了頭,伸手哐哐地拍桌子,一個勁兒地叫:“酒呢?酒呢?!”
李云心就看到了他的相貌,覺得有些面熟。
這件事……就有些蹊蹺了。他向來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什么人只要見了一次就再也不會忘。可是如今見了這年輕人卻覺得“面熟”然而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見過……
真是奇也怪哉了。他便微微皺起眉頭,盯著這年輕人的面孔觀瞧了一會兒,問那老板:“怎么不理他呢?”
老板微微一愣:“貴客……認得他?”
“只是好奇。模樣像我的一位故人。”李云心說了這話,伸手在桌上排了幾角銀子,“我只要一盞茶就好。這人是怎么回事?”
老板便笑起來。將銀角子收了、看那人一眼,說道:“這位,嗨呀。貴客可不要以為咱是勢利眼、怠慢客人。”
“他在我這里已經吃喝好些天了。起初來的時候身上還有些銀錢。我看他這衣著打扮,只當是來游玩看熱鬧的公子,于是待他也是很恭敬的。但過了三天之后他的銀錢就使完了,然而不肯走,還賴在這里,叫我賒酒給他喝。”
“我又怕他有來歷,是個軍中的什么書記、參將之類的。于是也給他賒了三天的酒錢。可他呢,仍不走——看著是非要把我這小本生意逼倒了不可——”
李云心笑起來:“喝了你三天的酒,怎么就能把銀錢喝光了呢?你是不是坑騙了人家?”
老板忙擺手:“貴客這是哪里的話!貴客可不曉得,這人是怎么個喝法兒!”
李云心又笑:“哦?”
再往袖里一摸,摸出一枚金葉子丟在桌上:“那么我請了——你給他上酒。我瞧瞧他究竟是怎么個喝法兒?”
他這豪氣的做派叫老板目瞪口呆。就連另一桌上的三個人都停止了談話,饒有興致地往他這邊看過來。
于是老板真回身到了棚中,搬了兩壇酒出來。這老板是個身材壯實的矮漢子,胳膊有尋常人大腿粗。饒是如此,他一邊一個大酒壇走得略有些吃力——可見壇有多大、酒有多重。
如此走到那年輕人桌面,嘭地往上一放,地面都微微顫了顫。
而后對他皺眉,粗聲粗氣道:“昨天你運氣好,遇到兩位軍爺請你。今天你運氣也好,遇到這位貴客請你,你盡管喝吧!喝個痛快,趕緊走吧!”
那年輕人看著像是喝酒喝傻了。也不理會這老板的話,更不感謝李云心。伸手在壇上一拍揭掉了泥封便喝。但這壇子笨重,他看著力氣也不大,因而起初只將酒壇略略傾斜,叫酒水慢慢溢出來——他用嘴接著喝。
如此一口氣便喝了一刻鐘未停。
李云心看得略微吃驚。他早查探了這人,知道他可沒什么妖力、靈力,只是個普通人罷了。但一個普通人、這么個喝法兒……也算是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