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王高踞白玉王座之上,穿一身金銀絲鸞鳥朝鳳紋繡服,外罩翠紋織錦羽緞斗篷。乍一看,渾身寶光閃閃,好似天仙。頭上倒簡單,只插一根千瓣菊金步搖,攏起了滿頭的青絲。只是面目上卻戴一張銀閃閃的薄紗,叫人看不清她的眉眼。
女王面前有一張幾。幾上擺了盤盞,盛裝各色美食。女王下首、左右兩側都坐了人。應決然一看,竟都是熟面孔——于濛與那烏蘇、離離兩姐妹在座。他手下的幾十人也在座。這樣多的人坐在這二樓卻并不顯得擁擠,倒是站在廳堂墻邊的那些仆役,一個勁兒地抻著脖子往那些人身上看。
應決然起初是覺得那些仆役腹中饑餒,眼饞他們面前案幾上的吃食。但再仔細看一看,卻發(fā)現他們看的不是那些人面前的吃食……而就只是那些人。
但這念頭浮光掠影一般從他的腦海之中劃過,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只見那女王朝他招了招手,道:“給應公子看座。”
應決然不曉得這女王如何知道他的名字。但看于濛、烏蘇離離、以及其他一干人等,臉上都是幸福的陶醉的神情,好似身陷溫柔鄉(xiāng)而不思蜀。他便也放寬了心,只行到女王近前坐下了。
旋即開宴。
先有歌姬獻舞,再有侍妾上熱酒熱菜。
等酒過三巡,歌舞伎都撤下了,那上座的女王才投箸不食、幽幽嘆息了一聲。
這一聲嘆竟是嘆進了應決然心中,直叫他覺得又愛又憐,只想為佳人分憂。便拱了拱手,起身問:“陛下因何嘆息?”
女王卻不答他。倒是陪坐一旁、自稱土地的老者先叫應決然坐了,然后站起身,朝在座的眾人拱了拱手,開口道:“邀請諸位俠士來我圓珠國,是為了一件難事。”
“我圓珠國子民數萬,安居樂業(yè),與世無爭。在這輻圓城中休養(yǎng)生息數百載,雖偶爾同臨城有戰(zhàn)亂紛爭,卻也從未落過下風。”
“只是前些年,這附近又來了一國人,喚作‘圖風國’。原來我們與那圖風國也相安無事。哪知后來倒是出了大大的禍事。”
老者的目光在人們的身上依次掠過,清了清嗓子,繼續(xù)說道:“那圖風國人,個個懶惰成性,偏生又殘暴可怖。到了每年春夏,他們便要生養(yǎng)。他們生養(yǎng),卻會跑來我們圓珠國。只挑選那些健壯美貌的男女擄去、迷暈。然后將身體剖開,將那圖風國婦人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嬰孩埋進去。”
“嬰孩便從我國人的體內開始吃。直將人吃成了一個空殼、才破體而出,慘不忍睹。”
“我朝陛下數次發(fā)兵征討。奈何那圖風國人擅飛,并不能傷其分毫,只能毀了他們的老巢。但數日之后,他們就又重建了。如此幾番下來,國內民不聊生、怨聲載道,這征討也不好征討了。”
“最終便與那圖風國的女王簽了一個盟約。說每年春夏,我圓珠國挑選身體強健的子民數十送與他們,他們便不犯我國土。到了如今,正是要送人過去的時節(jié)。可我國陛下愛民如子,哪里忍心送人去呢?因而,才作此嘆息。”
應決然聽了這話,登時怒不可遏,一拍案幾,道:“怎么會有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陛下邀我等來,可是想叫我等相助你們,同去攻打圖風國?陛下不必擔心——我輩江湖武人最重道義。既然遇上了此事,自然義不容辭!”
那老者聽了他的話,呵呵一笑。彎腰湊近了應決然,眉眼都彎曲成月牙,道:“應公子高義。”
“但邀諸位前來,卻不是為了征伐圖風國。那圖風國人高居天上,我們可無計可施。而是說,既然我家陛下舍不得我圓珠國子民——那叫諸位代我國人去,不就兩全其美了么!”
應決然聽了這話,先是一愣,心中涌出幾絲不詳的預感。而后他再看自己對面的于濛、烏蘇、離離。
先前他坐下了,只盯著女王看,也不與其他人交談。到如今微微一驚想起了與自己同來的這些人時,終于意識到自自己進這大堂一直到現在,他們臉上的笑容竟從沒變過,面前的酒菜也沒動過。
這黑刀混混沌沌的頭腦中有一個念頭呼之欲出,卻始終不得掙脫。便聽得上座那女王說道:“應公子既無異議,那此事就這樣定下來吧。我圓珠國子民日后必不忘記應公子的大恩德。來人哪——”
但這女王話沒說完,門外卻忽然跑進來一個彩衣斑斕的侍衛(wèi)。口中不停歇地大叫:“陛下,陛下,大事不好啦!”(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