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到底是老了。
至于那少年說的話……
邢立相信他。
他見過那東西的。
※※※
牢房的屋頂會透進來絲絲縷縷的光線。這大概是一間年久失修的房子。
李云心躺在潮shi的稻草上,想自己該怎么辦。
他從沒覺得自己是一個“畫師”。實際上在邢捕頭說他是一個邪惡畫師之前他一直對這職業挺好奇。
他醒來,或者說出生之后,就生活在定州的一個山村里。山不綠,水不清,土地不肥沃,算是大慶朝無數偏遠山村當中平平無奇的一個。
父母都是極和善聰明的人,李云心從前就想他們是不是那種看破了紅塵的隱士。到他四五歲父親開始教他一些東西的時候,他證實了這種猜想。
原來這個世界有法術的。
有一日家里缺了鹽,去縣上買路又遠,于是父親取來一張紙,畫了一只碗,然后蘸了些鹽沫在碗里勾了一筆,再將那張紙提起來、嘩啦啦地一甩。
雪白的精鹽就從那紙上簌簌地落了下來。
當時大抵是年輕的父親要逗孩子開心,院里還有一樹暗香浮動的月照花以及斜陽。但他不知道自己這個小小的兒子其實沒那么簡單。
之后他就學這門技藝了。父親告訴他真正掌握了這門技藝的人,叫畫師。
以萬物入畫、以天地入畫,大到千里江山小到須彌芥子盡收這方寸之間,此為畫師。
父親口中的畫師與世俗人口中的畫師大概是不同的。但李云心此時還并不清楚。
頭頂的日光慢慢變成金黃色,最后不再從縫隙中泄露進來。李云心知道已經到了晚上了。
過道里傳來腳步聲。一個差人端了個托盤走到牢門前,看了他一眼,將牢門打開走進來把托盤放在地上。
“吃吧。”差人惡聲惡氣地說,“算你運氣好,邢頭覺得你是個人物,不曾給你湯湯水水。”
說完之后那邊有人喊他,他就又瞪了李云心一眼,帶上門走出去了。
李云心看了一眼那些食物,竟然有半個粟米饅頭,還有半碗稀粥。算是好伙食吧。至少在村里的時候好些人家都不常吃粟米饅頭。
他遲疑片刻伸出手去端起稀粥喝了一口,然后抓起饅頭慢慢吃。餓得久了,他懂得要慢慢來,不然有得受。
東西下了肚覺得精神稍微緩過來之后他才抬眼去看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