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正不大高興,見這兩個慌慌張張的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及至近前,抬腳便沖著興兒的xiong口踹了過去。興兒忙忙一躲,險險避開這一腳,卻也被賈璉一腳踹到肩膀上直接倒仰過去。
昭兒嚇得忙跪了下去,埋著頭哆哆嗦嗦一聲不敢出。
興兒雖被踹倒,卻仍利索地起身,嬉笑著道:“二爺莫氣,二爺莫氣,小的這不也是急的么!”
到底是自己的心腹小廝,賈璉一股火發過去也就完了,瞟了眼興兒,“這般慌里慌張的,到底怎么回事?”
興兒偷偷踹了昭兒一腳,這沒用的東西,就知道瞎哆嗦,哆嗦什么啊,趕緊說正事兒啊。
興兒今兒偷偷出府找樂子去了,這也是剛回來,聽昭兒說出大事了,便跟著慌慌張張地尋自家二爺來了。如今昭兒這個廢物嚇得這般樣子,恐怕話都說不明白了,真是見不得大場面。
這邊興兒正跟著著急,那邊林玨已經派了小廝過來喚賈璉了。
“林玨原不想管表哥這事,只是瞧著表哥確乎誠心,方應承下了。如今這般,表哥也忒是不把我林府放在眼里了。”林玨一臉冷峻地瞧著賈璉,眼神彷如銀針般扎在賈璉臉上。
賈璉倒也知道自己這事兒干的不地道,否則拉著那女人在屋里胡鬧時也不會將林府下人都指使走。不過他在京中與珍哥兒蓉哥兒他們玩兒慣了的,經常互換侍女一同戲玩,因這女人身份特殊些,他方才沒有大搖大擺的收在身邊。
“表弟這是哪兒話說的?”看了眼已被打得出氣多進氣少的女人,賈璉心疼夠嗆,頂著林玨的怒視走近了幾步,“表弟看,要不先停了杖刑,咱們借一步說話?”到底還知道顧著幾分自己的臉面呢。
“難道璉表哥只知自己要臉,竟要讓我林府淪為整個揚州的笑柄不成?”林玨不為所動,只冷眼瞧著堂下女子,仿佛那是一件死物一般。
賈璉被林玨的眼神弄得心里發憷,滿是心疼地看了眼那女人,只得硬著頭皮道:“表弟切莫這樣說,表哥的心意難道表弟還不知道么?”
林玨哼笑一聲,抬手示意青松叫停杖刑,將人都帶出去。“表哥有話便說直說吧。”
賈璉涎著臉,諂笑道:“表哥也知這事兒干的不地道,這不合計著有表弟從中斡旋,這事兒定是能成的么。表哥也是一時糊涂,還請表弟手下留情,給表哥留條活路吧。”
“分明就是表哥不給林玨留活路。這女子是個什么身份想必表哥也已清楚,即便我父親從未碰過她,到底是他的女人,我這為人子的為表哥百般算計已屬不孝,誰想到表哥做事竟這般不知遮掩,表哥何曾替林玨考慮一二?”
林玨語氣沉痛,賈璉竟也覺出幾許羞愧,剛想張口辯解一二,林玨截住他話頭接著道:“表哥若當真為我林玨考慮一二,如何連這幾日都等不得,竟是日日與這婦人廝混。表哥這般行事,何曾將我林玨放在眼里,何曾將我林府放在眼里?”
林玨哽咽一聲,竟是有幾分說不出話來。賈璉一旁忙道:“林表弟,表哥并無此意啊!”
林玨緩了緩方道:“貴府并非我親外祖家,卻也是我林家唯一姻親,我原對貴府很有幾分親近之情,又感念貴府關照我妹黛玉,竟沒想到貴府竟是這般迫不及待想要置我林玨于死地。”
賈璉聞得這般誅心之言已是一驚,這時候卻是萬萬不能承認的。“表弟這可是拿著錐子錐我的心呢。老太太一向疼愛黛玉,如今聽得黛玉有了嫡嫡親的兄長,再沒有不高興的。表弟這般說,可不是聽了誰的讒言,竟要這般誤會于賈家?”賈璉還不忘試探一番。
話雖如此說,別人不知道賈璉卻是知道的。賈母雖未明說,卻也是十分不待見這庶子林玨的。何況如今林玨生母被扶正,他已不再是林如海的庶子,而是堂堂正正的嫡子了。如今黛玉出嫁,嫁妝且還要看林玨的臉色呢。
更遑論王夫人。王夫人那可是在他來揚州之前特意叫他過去一番囑咐的,那話說得就更直白了,便是賈璉這般無恥慣了的,都覺得臊得慌。人家林姑爺有兒有女的,如今連嫡子都有了,林家的家產豈是那么好占的。何況如今看來,這林玨也不是個好相與的。
賈璉偷偷抹了抹額角的汗,也不知道這林玨知道多少,想想賈府一貫的行事,保不齊就有哪個家下人婆子碎嘴的便說了出去,看了眼一向跟在自己身邊的興兒和昭兒,林玨若是聽說了些口風也不奇怪。原就說人家林姑爺不過是病重,尚未去世就想著謀算林家家產,叫誰聽了都說不過去。
林玨不過是嚇唬嚇唬賈璉罷了,他也沒真想著現在就與賈家翻臉,見賈璉已是緊張得直冒冷汗了,林玨暗暗嗤笑一聲便不再說此事。
“林玨不是是非不分之人,表哥自來了揚州,一向與我親近,否則林玨也不會冒著不孝的罪名應承表哥此事。只是表哥行事不謹,這般把柄若是叫人抓了去,恐怕于表哥前程也是有礙。我一心相助表哥抱得美人歸,為表哥百般思量,若是表哥如此不自愛,倒叫林玨無話可說了。”
賈璉被這一驚一嚇的,已是有些慌了手腳,如今林玨言語稍一緩和,他便立刻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淚,哽咽道:“表弟可別這般說,這不是叫我無地自容么。表弟一番心意,竟叫我這般辜負了,我實在是……實在是……”賈璉說著便嚎啕大哭起來。
林玨冷眼看著,待過了半晌,賈璉嚎得嗓子都啞了,他方嘆了口氣道:“表哥切莫如此,我也是氣急,方下了狠手。如今表哥若是真心,這女子便是給了表哥也是無妨。”
聽林玨這般說,賈璉心內喜極,面上卻不露分毫。林玨暗道:看來這賈璉也非一無可取,雖行事荒唐些,卻也頗有幾分城府。
“只是這婦人到底是我父親名義上的妾室……”林玨頓了頓,方接著道,“表哥還是聽我一勸,若你真納了這婦人,被人知曉,恐于表哥前途上有些妨礙。”
賈璉聞言心內一緊,小妾不同于丫頭,若是他與朋友之間互換個把妾室無傷大雅,但若是要了長輩房中人……
想起這女子這幾日間的溫情小意,若是真就這般舍了,他又實在是舍不得。“表哥實在是愛那女子顏色,表弟替我想想法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