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林家庶子_7（第1頁）

方嬤嬤陰私之事見過不少，只聽黛玉略略一提便明白了個大概。黛玉并未明說是她在賈府時遇到的情形，方嬤嬤便也只做不知。林玨在請方嬤嬤回來時就交代過，一些陰私手段，若是黛玉問起就告訴她，畢竟將來是要做當家主母的，這些手段便是不用，卻也不能不知曉，畢竟雖無害人之意，卻也不可無防人之心。

方嬤嬤沉吟片刻，“大凡這種高門大戶，莫有不規矩嚴謹的。姑娘只看咱們府內便該知道，哪個下人敢亂嚼舌根編排主子？便是主子確有其事，也該三緘其口，主動噤口才是。命都握在主家手里，還敢編排主子，豈不是嫌命太長了？

且姑娘細細想想，您所言這戶人家，主子不像主子，下人不似下人，千金小姐與丫頭婆子姐姐妹妹亂叫一通，大家公子年過七歲尚還在內帷與姐妹丫頭們廝混，有何規矩可言？若我猜得不錯，下人敢這般編排客居小姐，恐也是有人授意。

姑娘說那家老太太早不管事了，又對那位大姑娘疼愛有加，在我看來，這事兒怕是那家的管家太太做的。只是大戶人家，人多口雜，規矩又松懈，也不妨有別人從中作梗，畢竟管家之權越過了大夫人直接給了二夫人，那大夫人和大老爺如何肯甘心。”

黛玉對賈母感情一向深厚，在賈家時亦是賈母對她回護良多，因而她并不愿意去懷疑賈家的任何一個人，甚至一度，她將那里當成了自己的家。

這般□□裸的真相擺在自己面前，黛玉卻并不覺得多傷心，反而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也許是她也早就察覺出來了吧，只是不愿意去承認，如今真相擺在眼前，黛玉終于能斬斷心底那絲不舍，不再受賈府流言蜚語的傷害了。

這三年來，黛玉的改變被方嬤嬤看在眼中，當真是欣喜萬分。林家家底不薄，家風亦是不俗，單只瞧著無主母打理仍然秩序井然的后院，便知林家底蘊深厚。這樣頗具底蘊的人家，竟然能養出黛玉這般性子，方嬤嬤都覺得奇怪。

后有林氏父子的交代，又與黛玉接觸后，她方知原因。好在黛玉天資聰穎，又肯聽人勸，舉凡她提到的不合規矩的地方，黛玉都會改掉，并不會再犯。有這樣的弟子，方嬤嬤自是高興的，只是規矩禮儀黛玉都學得差不多了，卻始終讓她覺得差了點兒什么。

如今的黛玉，方是破繭之蝶，漸漸顯露出其大家貴女的風范了。

林玨已考中舉人，便不再需要日日去書院，且他還有個探花郎父親，每隔三日做一篇文章，由林如海親自指導，林玨做文章的水平日益增長。

林如海不想兒子長成個小書呆，將來繼承家業，卻不通庶務，遲早家業也會被敗光。因而，很早之前他便給了林玨一個鋪子讓他學著打理，見他打理得有模有樣，遂將產業逐漸交到了他手里。如今林玨已有功名，林如海便開始帶著他學著待人接物，將自己手中的關系網，逐漸移交到林玨手中。

這日林如海去衙門處理政事，林玨便留在家中溫書，及至午間，不見林如海回家用飯。喚了小廝前去詢問，便見林成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見到林玨，“撲通”跪在他面前便大哭起來，“大爺……大爺……老爺出事了！”

見他這般形容，林玨腦中轟鳴一聲，登時身子一軟，青松青桐一左一右攙住林玨，避免了他直接摔到地上。林玨不過是一時不防，此時已是緩過神來，忙問林成究竟如何了。

林成雖哽咽話語卻清晰：“老爺在街上遇到刺客，xiong口中了一刀，因離著咱家一處鋪子近，便直接抬了過去。已請了大夫，如今還不知如何呢。”

林玨心內大慟，握緊了拳頭，咬牙道：“青松去備馬車請師父一同過去，青桐去內院知會方嬤嬤一聲，叫她緩緩再說與妹妹，記得，一定要緩緩告訴妹妹，妹妹常用的藥先備著些。李成，你隨我同去。”

一番安排之后，林玨緊緊抓著林成攙扶著自己的手，一路疾奔至門口，待羅宋出來后，兩人連同林成都上了馬車，急忙往林如海那處趕去。

羅宋在馬車上見林玨面色有異，直接抓住他的手腕向脈門探去。凝神一思，便拿出一根銀針朝林玨扎去。林玨不閃不躲，任由羅師父將針扎到自己身上，xiong口一痛，咳出一口鮮血。

羅宋松了口氣，遞過帕子給林玨擦了擦嘴，“無事，這口氣吐出來便好了，否則憋著早晚要出事。”

林玨神智恢復幾分清明，“有勞師父了。”

“你我之間何須說此話，”羅宋嘆了口氣，“你是個好孩子，如今林家都指望著你呢，你且不能先倒下了。”

林玨握緊拳頭，眼神堅定，道“我知道。”

馬車一路飛速趕至林家商鋪，見到林如海時，林如海已是出氣多進氣少，正一口一口往外倒氣。羅宋面色大變，忙上前診脈，又與其他幾個大夫商量。林玨跪在林如海床前，緊緊握住那蒼白得毫無血色的手，“父親……父親……”那如被困小獸般的凄慘喚聲，讓在場之人無不動容。

林如海原本已經無力的手突然收緊，雙眼顫微微張開，見林玨一副悲痛模樣，想要安慰，卻說不出話來。

羅宋輕輕搖了搖頭，吩咐林成回林府將黛玉接來，接著又拿銀針封住林如海幾處大穴，“林大人，黛玉就快來了，您千萬要忍住，莫要讓這口精氣瀉出。”

林玨面色慘然地看向自家師父，羅宋嘆了口氣，沖他輕輕搖了搖頭，林玨緊緊咬住下唇，不讓哭聲溢出一絲。竟是連自己的師父都沒有辦法了么！

黛玉來的很快，待進來時，屋內其他人都已避了出去，只余下林家父子女三人在屋中。黛玉壓抑著哭聲，同林玨一道跪在林如海床前，低低啜泣。林如海沖著黛玉伸出手去，林玨會意，忙抓起黛玉的手放在林如海掌心。

林如海望著眼前這對兒女，兒子聰敏女兒靈慧，只是如今年紀尚小，自己這般去了，可還有誰能護一護自己這一對兒可憐的兒女呢。

“玨兒、玉兒……”林如海看看林玨又看看黛玉，他被羅宋封住xiong口幾處大穴，身上不覺得疼，每次一動，xiong口的傷處卻仍會潺潺地流出些許鮮血。

林玨與黛玉見狀，眼淚更是蜂擁而下，他們都知道，林如海怕是沒有多少時間了。

林如海牽了牽嘴角，想要安慰兒女，卻徒增傷感。“我兒莫要傷懷，人生一世，終有此一節，或早或晚罷了……玨兒、玉兒，你們乃血脈親人，這世上，再沒有比你們更親的人了。為父去后，玨兒，你為長兄，定要好好照顧妹妹，玉兒，你要聽哥哥的話，再沒有比他更愛護你的人了。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