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玨邊輕拍林如海背部為他順氣,邊道:“信兒已去了三個月,想來那邊已經得了消息,只是妹妹本就體弱,一路行來,恐會耽擱些功夫?!?/p>
林如海聞言又咳了兩聲,方嘆道:“是了,原是我心急了些。唉,你妹妹身嬌體弱,心思又重,她雖與你不親,到底咳咳……”
林玨忙又喂了一口茶,林如海緩了口氣,看向林玨的目光帶著些許歉疚?!八m與你不親,到底也是你親妹妹,血親難斷。若是……若是為父就此去了,你且多照拂些她罷……”
“父親……”林玨心內大慟,“父親不過是偶染風寒,又有些積勞之癥,好生休養(yǎng),不久便會好起來的。”
雖如此勸慰,到底父子倆心中明白,林如海大限將至,才會這般匆忙地喚林黛玉回來,為的便是見女兒最后一面。
林如海嘆了口氣,拍了拍林玨的手,“這幾日府內之事也夠你忙活了,且下去歇一歇吧,為父也覺累了。”
林玨只得應了,服侍著林如海睡下,掖了掖被角兒,靜靜地站了會兒。待聽著林如海呼吸漸漸平穩(wěn),方自內室退出。又將自己身邊的奉菊留下,吩咐她細心留意房內動靜,若是老爺醒了,趕緊將藥端進去。
“大爺且安心,老爺醒了,奉菊再差人去喚大爺。大爺這幾日也累壞了,且去歇歇吧,若是老爺醒來見您如此形容,豈不是要怪罪奴婢。大爺就當是心疼心疼奴婢吧?!?/p>
林玨看了看這個自小跟著自己的大丫鬟,淡淡笑了笑,“姑娘這幾日間就會到了,前次我要將你給她,便是看中你是個妥當的。只是,她心中終是對我介懷,才沒帶著你,你莫要放在心上。到底不是你不好,原是怪我呢,若她說了什么,你莫當真惱了她才是。”
奉菊掩唇一笑,“大爺又來逗奴婢了,奉菊不過是個奴才罷了,哪里敢真惱了姑娘不成,不過是借這個引子,多向大爺討些便宜罷了。只是……賈府終是姑娘外祖家,姑娘又是那樣的性子,在咱們府中時,尚且有您與老爺寵著,在那邊,可要怎么得了喲!”
林玨心內知道,奉菊是個心氣兒高的,多少會對黛玉有些介懷。但話已吩咐下去,奉菊向來識大體,自不會胡來。
無奈地搖了搖頭,自己不似賈寶玉那般,是個多情的公子,但對女子,卻又總是多了幾分柔軟的心腸。自己這幾個丫頭,平素叫自己慣壞了,說話向來大膽,卻又最是守規(guī)矩不過的,實在叫人心疼。罷了,且隨她們去罷,總歸自己現(xiàn)在還能護著幾分,將來也自會竭盡所能為她們打算好出路就是了。
想到此,林玨不禁想到了他那吐血而亡結局凄慘的妹妹林黛玉。當年黛玉離開時年歲尚幼,卻已經表現(xiàn)出了超出常人的智敏聰慧,如今在賈府待了三年,也不知如何了。
那女人也死了有三年了,他母仇得報,如今林如海沉疴難起,黛玉本就無辜,何況命運慘淡,林玨并不想難為她。只是當年黛玉與他并不親近,又有嫡母相隔其中,如今又在外祖家待了三年,怕是更不待見自己了吧。
林玨微微嘆了口氣,若林如海有個萬一,黛玉便是自己在此間唯一血脈相連之人,若是……他總不會坐視他人隨意欺辱自家妹妹。
黛玉還未下船,便聽見下人回報說林府來接她的車轎已經候在碼頭了。黛玉淺淺一笑,微微蹙起的一雙黛眉卻未見絲毫舒展。
身旁伺候著的大丫頭樂瑤見狀忙勸道:“姑娘且放寬心,書信上只說老爺身子欠安,想來是老爺想姑娘了,才想著叫姑娘回來的。大爺……大爺還特意來了信兒說老爺身子并無大礙,且叫姑娘心安呢。”
黛玉抿了抿唇,想起母親去世前交代的話,又想起去賈府前,哥哥的一番安排,到了賈府后,那些人前人后的排揎,到底心里偏向了林家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