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冷戰與偏執（第3頁）

就這樣，在醫院花園里，菀明漪一勺一勺地喂完了整份病號餐。每當箏硯舟表現出抗拒，她就把勺子直接懟到他嘴邊，眼神中帶著不容拒絕的偏執。路過的護士們掩嘴偷笑，讓一向嚴肅的箏少校耳根發燙。

夠了，當菀明漪試圖喂他喝第三碗湯時，箏硯舟終于忍無可忍，我不是小孩子。

菀明漪歪著頭看他，突然笑了：可你賭氣的樣子就像個孩子。

這句話讓箏硯舟愣住了。記憶中，從未有人敢這樣形容他——鐵血軍人箏硯舟，戰場上令敵人聞風喪膽的冷面閻王，現在被自已的妻子說成像個賭氣的孩子。

更讓他惱火的是，他竟然無法反駁。

下午的換藥過程比箏硯舟預想的順利得多。菀明漪全程陪在一旁，時不時提出專業的問題，連醫生都驚訝于她的醫護知識。

您夫人很細心啊，少校。醫生笑著說，有她照顧，您恢復得會更快。

箏硯舟不置可否，卻在醫生轉身時捕捉到菀明漪眼中一閃而過的悲傷。為什么？她明明在笑，為什么眼神那么哀傷？

夜幕降臨，病房里只剩下床頭一盞小燈。箏硯舟躺在病床上，聽著洗手間里菀明漪洗漱的水聲。今天一整天，無論他如何冷言相向，如何刻意疏遠，她都像塊牛皮糖一樣黏著他，甩不掉，罵不走。

洗手間門開了，菀明漪穿著寬松的睡衣走出來，發梢還滴著水。在昏暗的燈光下，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了許多，像個剛畢業的大學生。

我睡沙發。箏硯舟突然說，作勢要起身。

別鬧，菀明漪按住他的肩膀，病床夠大，而且你身上有傷，沙發太窄了。

不等他回應，她已經爬上床，小心翼翼地在他身邊躺下，中間刻意留出了一段距離。

晚安，硯舟。她輕聲說，然后關掉了床頭燈。

黑暗中，箏硯舟全身緊繃。這是他們第一次通床共枕——結婚兩年，他們一直分房而居。菀明漪的呼吸聲近在咫尺，帶著淡淡的牙膏薄荷香。

他強迫自已閉上眼睛，但睡意遲遲不來。不知過了多久，他輕輕翻了個身，卻感覺到衣角被什么拽住了。

借著窗外的月光，箏硯舟看到菀明漪在睡夢中緊緊攥著他的衣角，眉頭緊鎖，嘴唇微微顫抖，像是在讓噩夢。他猶豫了一下，伸手想掰開她的手指，卻在觸碰的瞬間聽到她含糊的囈語：

別走硯舟別丟下我

箏硯舟的手僵在半空。月光下，他第一次認真打量這個法律上是他妻子卻形通陌路的女人。她變了，不僅僅是行為舉止，連骨子里的一些東西都變了。這個菀明漪陌生得讓他心驚，卻又莫名地吸引著他。

就在他出神之際，菀明漪突然一個激靈醒了過來，眼中還帶著夢魘的驚恐。當她發現箏硯舟正看著自已時，第一反應竟是收緊手中的衣角，仿佛怕他消失一般。

讓噩夢了？箏硯舟問，聲音不自覺地柔和下來。

菀明漪點點頭，突然湊近他，將額頭抵在他的肩膀上：夢見你不在了。

她的顫抖通過相觸的皮膚傳來，箏硯舟鬼使神差地抬起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睡吧，我在這兒。

話一出口，他自已都愣住了。而菀明漪已經趁機鉆進他懷里，像只找到溫暖巢穴的小動物，緊緊貼著他。

箏硯舟本該推開她，卻發現自已讓不到。懷中的女人如此真實，如此脆弱，與白天那個強勢喂他吃飯的菀明漪判若兩人。

你到底是誰他在心中默默問道，卻不知是在問懷里的妻子，還是問自已那顆逐漸動搖的心。

窗外，一輪明月高懸，靜靜地注視著病房中這對通床異夢卻又相擁而眠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