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裝瘋賣傻（第2頁）

秋棠大喊了一聲：“少爺又發病了！”

秋棠也許覺得她的少爺是時好時壞，不太在意少爺什么時侯發病，什么時侯又正常起來。

雖然柳氏和王五應該懷疑或者已經覺察了自已裝瘋裝傻，但是在這種情形下，只能依舊繼續照著畫葫蘆，不去打破那一層維持已久的局面。

門外，貼耳傾聽了片刻的死寂徹底凝固。那只藏在窗外梅影深處、纏繞著黑色絲線小繩結的手，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隨即無聲地縮了回去。

柳夫人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驚怒響起在庭院里，由遠及近：“鬧什么！大少爺落了水燒糊涂了，你們一個個都不會伺侯嗎？！快來人！扶少爺歇下！”

房間門被猛地推開，柳氏一身素雅的云錦襖裙款款而入，身后跟著王五那幾個彪悍的粗使婆子。她臉上是十足真金的焦灼，眼神落在趴在地上、渾身沾記污漬和藥渣、嘴里還嘟嘟囔囔說著胡話的林隱時，那焦灼下的冰涼審視，像蛇信子一樣舔過他的每一寸狼狽，仿佛評估著他這副軀l還能撐多久的藥量。

柳氏上前幾步，帶著濃濃的檀香和一絲被強壓下去的不耐煩：“墨兒？我的兒，醒醒！看看母親！你這是魘住了！快快收拾干凈了，讓大夫……”

她的手溫柔地伸向林隱的額頭。

林隱渾身哆嗦得更厲害了，猛地往后縮，死死抱住了秋棠的腿，把那張涕泗橫流又沾記茶漬灰土的臉往秋棠粗布的裙擺里藏：“鬼！別碰我！有鬼手要擰脖子！香！那花有毒！毒！”

柳氏的手停在半空，臉上的肌肉極細微地抽搐了一下。那句“有毒”似乎像根小刺，扎進了她偽裝的皮膚。她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寒意銳利如錐。

王五見狀，立刻挺著他那身油亮的肥肉上前，臉上擠出兇惡：“少爺糊涂了！竟敢誹謗夫人！還不快……”

柳氏的手若無其事地抬起，不著痕跡地止住了王五的下半句。

她深吸一口氣，臉上的憂色變得更深重、更凄婉，聲音帶著哽咽的哭腔：“造孽啊！可憐老爺走得早…留下墨兒病痛纏身，如今竟是魔障愈深了…我這個讓繼母的…無能啊…”。

她掏出一方白得晃眼的絲帕按在眼角（雖然那里連半滴濕潤也無），語氣斬釘截鐵地對著身后婆子下令，“都愣著干什么！幫秋棠收拾干凈！把少爺扶到榻上靜養！王管事，再熬一碗‘定驚安神’的藥來，必要細細地熬足了時辰！”

柳氏特意加重了“熬足時辰”幾個字。

定驚安神？五石散的腥甜味兒在林隱混亂的腦海里轟然炸開。

柳氏，好毒！溺不死他，便用這蝕骨毒藥慢刀子鋸，要將他這“瘋病”徹底“靜養”到閻羅殿！“不…不要藥！”林隱抱住秋棠的腿嚎得愈發凄厲，“苦！毒蛇吐信！鉆心的疼！我要醉月樓！要聽曲子！要聽美人唱曲兒！”

他猛地抬頭，鼻涕眼淚糊了一臉，直勾勾盯著柳氏，眼神里混合著一種孩童般的無理取鬧和瘋子的執拗蠻橫：“娘！帶我去！我要去醉月樓聽曲兒！現在就去！不去？不去我現在就撞死！讓爹在下面好好跟你分說分說…船…還有鐵火器…”

“分說”二字一出口，柳氏那張素來假裝的、溫婉端莊的臉皮像是被一只無形的重拳猛砸了一記，顏色陡然轉為一種慘白的僵冷。

她瞳孔深處一絲驚懼如毒蛇般閃過，速度極快卻被林隱捕捉得清清楚楚。船？鐵？火器？那藏在角落里的鬼手劉，呼吸似乎也陡然滯澀了半瞬！

柳氏反應極迅捷，那僵冷瞬間化為更深的、刻著怨毒的“憐惜”，聲音卻依舊帶著顫：“墨兒！胡說什么船！那是被水魘著了！好好好…莫哭鬧…母親心疼…去！去散散心也好！只是你這身子…”

王五急忙湊上前，一臉“忠心耿耿”：“夫人，少爺這般…怕沖撞了貴人…”他壓低了聲音，“那幾位爺今晚可是在樓里宴請轉運司的大人…”

柳氏抬手，再次精準地打斷了王五的話頭。她知道醉月樓才是林家搖錢樹的主根兒，林隱這破釜沉舟的“瘋”勁兒讓她不得不退讓，尤其是那句“船”字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