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一彎清月高懸與頂,舒朗清幽,與此時此刻的醉香樓半點都不相稱。
“欺騙本王,這就是下場。”
蕭翎坐在一把下人特地搬過來的圈椅之上用金絲繡帕一點一點的擦拭著自己微微染血的寶劍,最后將繡帕扔在了地上。一條腿踩在椅上,一條腿隨意的垂在椅下,修長筆直,極為好看。
唯一的敗筆是,不遠(yuǎn)處那口吐鮮血,死不瞑目的翠菊。
沈?qū)庩毓蛟诘厣希滦湎碌碾p手緊緊握住,頭垂的很低,很低,仿佛只要這樣,那居高臨下的男人就看不見自己了。
今日是沈家被抄沒的第五年,也是沈?qū)庩仉[姓埋名藏匿于皇城的第五年。蕭翎也打了接近四年半的仗,于三月前重返皇城。
同在一座城中,她不是沒有想過,會有相見的一日,卻從未想會是今日這樣的場景。
記憶中,蕭翎性子微冷,卻溫和矜貴,容貌生的極好,狹長的鳳眸,七分魅惑,三分冷清,左眼角下還有一顆鮮紅色的淚痣。
他雖身為皇子,卻因為生母早喪且身份低微,在皇宮中受盡欺負(fù),甚至連飯都吃不飽。
她第一次見到他,便因為那張破碎明麗的臉對他生了憐,勇敢的將他護(hù)在了身后。并且暗暗發(fā)誓,要照顧他,陪伴他,最后把他騙回家。
她真的做到了。
他也曾短暫的屬于過她,那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光景,卻不想那其實只是一場精心設(shè)計的騙局。
如今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成為了天盛赫赫有名的戰(zhàn)神王爺,而她只能隱姓埋名,隱藏容貌,匍匐在他的腳下,成為隨時都有可能被她割斷喉嚨的螻蟻。
“本王再說一次,這盤菜,是誰做的!”
蕭翎的眼中帶著一抹嗜血的不耐,仿佛手中的長劍下一秒就會再劃破一人的咽喉。
后廚管事是個五十來歲的胖子,此刻早已驚出了一身冷汗,跪在地上不住的用衣袖擦拭著。
他從未想過,如今炙手可熱,擊退西岐騎兵的天盛戰(zhàn)神,當(dāng)今圣上親封的炎王,被敵軍視為閻王的男人竟然為了一盤菜追到了醉香閣的后廚。
本以為是打賞,那翠菊才主動上前邀功,卻不想,被蕭翎識破,直接被抹了脖子。
看來,這是尋仇啊。
“王爺問的這盤菜到底是你們中間哪個姑奶奶做的,求求你們主動站出來,不要牽連無辜啊!”
沈?qū)庩氐椭^,眼觀鼻,鼻關(guān)心,不言不語。
她要是早知道蕭翎今日回來,她是絕對不會做這道滿堂彩的。可是她也沒想過,時隔五年,蕭翎竟然能夠憑借一盤菜尋到蛛絲馬跡。
他果然很恨她。
這也沒辦法。
那日,她無意中在門外聽見他對幾個熟悉的世家公子否定他們二人的關(guān)系,還說他對她只有利用,并且心里另有其人的時候,她就瘋了。
仗著年輕氣盛,對他下了那種藥將他變成了她的裙下之臣,還在事后羞辱他,說了對男子殺傷力極大的那些話。
她至今都記得他當(dāng)時雙眸通紅,氣得發(fā)抖的場景。
所以,他說過,要報復(fù)她的。
可是,他都還沒來得及報復(fù),沈家就出事了。
父親獲罪,當(dāng)即斬首,母親當(dāng)日便殉情而亡。兄長和年幼的弟弟皆被流放,死在了路上。她亦淪為官奴,幸得一早年離開沈家的老仆相救,假死脫身,藏匿于皇城之中。
顯然,蕭翎的耐心已經(jīng)到了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