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吉普車在鹽堿地上顛簸前行。車輪碾過干裂的地面,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秦啟坐在副駕駛座上,伸手擦了擦防毒面具下的汗水。他透過后視鏡望去,三輛解放牌卡車緊隨其后——那是生產建設兵團第十三師的勘探隊。卡車的車斗里擠記了身穿65式軍裝的知青,槍管旁豎著一塊標語牌,紅漆大字寫著:
“備戰備荒,保衛邊疆。”
一陣妖風卷著鹽堿沙粒灌進車窗,車尾揚起的塵土中夾雜著一片被風卷出車窗的報紙碎片。報紙頭版上“深挖洞、廣積糧”的標語,在烈日的炙烤下泛著刺目的白光。
他不由得想起了昨晚在兵團食堂里聽到的一段醉話:
“聽說去年有個牧羊人,在庫木塔格沙漠失蹤了。七天后,人居然出現在三百公里外的樓蘭古城,手里攥著半塊刻有雙魚紋的玉佩……誰也說不清他是怎么過去的。”
“小秦,把地圖捂嚴實了!”
司機老馬突然一聲大吼,打斷了秦啟的思緒。
地圖在風中簌簌抖動,仿佛要掙脫秦啟的手指。他急忙按住圖紙,目光無意間掃過自已標記的異常輻射區——那些點竟連成了一個詭異的雙魚圖案,宛如某種古老的神秘符號。
秦啟心頭一緊,胸口仿佛被什么壓住了。可還沒等他細想,吉普車猛地一顛,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差點撞上一塊突出地面、形狀怪異的鹽巖。
“小心!”老馬大吼一聲,猛地一打方向盤。吉普車又幾乎是貼著地面一道三米寬的裂縫擦了過去,驚險至極。
秦啟整個人撲向車窗邊,透過揚起的塵沙,他分明看見那道裂縫深處泛著幽藍色的冷光——那是一種從未見過的、詭異卻又異常真實的光。
他的呼吸瞬間急促起來——那種冷光,和父親筆記中描寫的“冷火”竟然一模一樣。
后方的卡車上,知青們驚慌失措,瘋狂按響喇叭。一個年輕人抄起鐵皮喇叭,聲嘶力竭地吼道:
“快撤!這是原子彈試爆留下的‘鬼裂’!不能靠近!”
就在這時,車臺上的收音機突然爆發出一陣刺耳的電波雜音。斷斷續續的廣播中,播音員嚴肅而急促的聲音傳來:
“……美帝u-2偵察機再次侵犯我西北領空……請各地軍民提高警惕……”
緊接著,這聲音竟與一段低沉哀婉的維吾爾族民歌《十二木卡姆》詭異地交織在一起,旋律悲愴,仿佛從遙遠的沙漠深處飄來。
老馬狠狠咒罵了一聲,一拳砸在儀表盤上,試圖切斷這詭異的廣播。然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刺耳的雜音不僅沒有消失,反而變得異常清晰。
一個冰冷、機械的男聲從收音機里傳出,帶著不屬于這個時代的精準:
“……1964年10月16日15時……5、4……”
秦啟的心臟猛地一縮,渾身血液仿佛瞬間凝固——他太熟悉這個時間了。那是中國第一顆原子彈成功爆炸的精確時刻。可現在,廣播里的倒計時仍在繼續,像是某種不可逆轉的命運正在重啟:
“……3、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