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話時,風卷著桂花香飄過來,混著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沈初意的心跳又開始失序。她看見他手里的面包包裝袋上印著“全麥”字樣,忽然想起周茜說過,許懷林打球時總吃這個,說是怕胖影響彈跳。
“你這是剛訓練完?”她沒話找話,指尖無意識地摳著汽水瓶標簽。
“嗯,剛打完球,”許懷林晃了晃手里的面包,“買個墊墊肚子。”他頓了頓,忽然從包里掏出個東西遞給她,“這個給你。”
是顆橘子味的糖,和她夾在琴譜里的那顆一模一樣,包裝紙上還印著小小的籃球圖案。“上次在籃球場看見你好像喜歡這個,”他撓了撓頭,耳根有點紅,“便利店阿姨說新出的口味,加了橘子果肉。”
沈初意接過糖時,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像觸電般猛地縮回手。糖紙在掌心微微發燙,她低著頭小聲說:“謝謝。”
“不客氣,”許懷林看了看天色,“你家往這邊走嗎?一起?”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并排走在人行道上時,影子偶爾會碰到一起。沈初意數著腳下的地磚,聽著許懷林講籃球隊的趣事——說隊長投籃總偏左,說替補隊員每次緊張就會順拐,說他自已昨天練習時差點把球砸到教練頭上。
他的聲音很好聽,像冰鎮汽水劃過喉嚨的清爽,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明朗。沈初意偶爾應一聲,大部分時間只是聽著,心里的那團火卻燒得更旺,連帶著腳步都輕快起來。
走到岔路口時,許懷林停下腳步:“我家從這邊走。”他指了指左邊的巷子,巷口的老槐樹沙沙作響。
“嗯。”沈初意點點頭,捏著那顆橘子糖的手心全是汗。
“對了,”許懷林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從包里翻出個小小的筆記本,“下周六還有比賽,這個給你。”
是張手繪的籃球場地圖,旁邊用鉛筆寫著“下午三點,別遲到”,末尾畫了個歪歪扭扭的籃球,旁邊標著“7號”。
沈初意接過筆記本時,指尖顫抖得更厲害了。她看著他轉身跑進巷子,紅色球衣的背影在夕陽里越來越小,直到消失在拐角處,才發現自已還攥著沒喝完的汽水,橘子味的甜意漫了記腮。
回家的路上,她把那張地圖小心翼翼地夾進鋼琴譜里,和那顆橘子糖紙放在一起。晚風拂過樹梢,蟬鳴漸漸稀疏,沈初意低頭看了看手心——那里還殘留著糖紙的溫度,像琴鍵上突然多出的音符,讓整個夏天都變得甜絲絲的。
第二天練琴時,《致愛麗絲》的旋律突然流暢起來。指尖在琴鍵上跳躍,音符像被風吹起的橘子花瓣,帶著輕快的節奏在教室里盤旋。鋼琴老師驚訝地抬起頭:“今天狀態不錯,有進步。”
沈初意笑著低下頭,視線落在琴譜夾層里的那張地圖上。陽光透過百葉窗照進來,在“7號”那兩個字上投下溫暖的光斑,她忽然覺得,原來心事藏在琴鍵里,連旋律都會變得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