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里水晶吊燈的光芒溫柔地灑下,空氣里彌漫著紅茶濃郁的香氣、點心的甜香以及一絲來自霍震挺身上高檔古龍水清爽的木質調氣息。
主客雙方都展現著極高的社交智慧。
郭家對霍大少能登門自然是受寵若驚,言辭間充滿恭敬與感恩。
霍震挺則始終保持著風度翩翩的姿態,對郭家的熱情表示感謝,言辭得體,對郭老爺子更是執禮甚恭。
氣氛從大門口的喧騰漸漸沉淀下來,變得體面而和諧。
一個微妙的默契在空氣中流轉。
無論是郭家的人,還是霍震挺自己,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將話題圍繞著港島的經濟動向、馬季熱門的馬匹、淺水灣又新開了哪家高檔酒會等不痛不癢的風月談資打轉。
關于今天那些沸沸揚揚、繪聲繪色描述柳茹夢與小林天望在淺水灣三號別墅“共度良宵”的勁爆緋聞。
在此時此地,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徹底抹去,未曾在任何人的口中泛起一絲漣漪。
這沉默本身就是一種宣告。
霍震挺既然肯紆尊降貴親自登郭家的門,這份超出常規的禮遇本身就是一種極其明確的態度:
那些嘩眾取寵、意在抹黑的花邊新聞,他霍震挺根本不放在眼里,更不會采信。
在霍家大少親自登門拜訪的既定事實面前,任何辯白澄清都顯得多余且愚蠢。
郭家則更不會愚蠢到主動提及那已被對方態度無形中蓋棺定論的話題來自證清白,那無異于畫蛇添足,在霍震挺面前自降身份。
霍震挺的目光,終于在寒暄告一段落、眾人茶盞稍歇的間隙,得以徹底落向了他今日這場看似鄭重其事拜訪的真正核心所在——柳茹夢。
在霍震挺的角度,柳茹夢剛好坐在一束從側窗斜斜照進來的天光下。
那光不是白天的日光,而是夜里溫潤的月光,勾勒著她清晰絕美的輪廓。
她沒有像其他女孩子那樣刻意尋找顯眼的位置端坐,也沒有任何局促或急于表現的小動作。
她就靜靜地坐在那張寬大的單人絲絨沙發里,背脊挺得筆直,卻又沒有絲毫僵硬之感,流暢如靜水初凝的玉蘭枝椏。
纖長濃密的睫毛半垂著,在素白得近乎透明的臉頰上投下兩彎小扇般的淡影。
櫻唇的色澤很淺,像初春的淡櫻花瓣,微抿著,不笑的時候唇角自然帶著一絲向上的角度,不顯得刻薄,反倒有種難以親近的孤清。
柳茹夢手中捧著一杯已經不再冒熱氣的白水,指尖瑩潤修長,指甲修剪得干凈圓潤,透著健康的粉色光澤。
她整個人仿佛浸潤在一層無形卻凜然的光華之中,將那身裁剪簡潔的月白色素緞旗袍穿出了冰雪般的意境。
周遭的喧囂、家具的華麗、甚至空氣中隱隱浮動的財富氣息,都在靠近她的瞬間被這層光華無聲無息地隔離開來,形成一方遺世獨立的小世界。
霍震挺的喉嚨有些發干,胸腔里似乎被什么東西溫柔又強勢地攥了一下。
這就是金庸那篇讓整個港島社交圈為之瘋狂的《北方有佳人》中所描繪的“寒梅立雪”的佳人啊!
那篇文他在報上反反復復看了十幾遍。
可直到此刻,霍震挺才無比清晰地認識到:金庸先生的筆觸根本沒有半分夸張!
眼前的柳茹夢,就是那畫中仙走到了眼前!
那種清冷高潔,不染塵埃的孤絕之美,遠超他三十年來見過的所有名媛明星,一個天上一個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