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陌生的屋檐下（上）（第3頁）

他不再說話，只是僵硬地點了點頭，動作細微得幾乎看不見。

“那就這么定了。”

陸沉記意地點點頭，轉向江策，“江策，你熟悉地方，就由你帶沛司過去吧。地址和門禁卡助理會拿給你。沛司剛出院，身l還比較虛弱，路上多照顧著點。”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江策回答得干脆利落，笑容依舊燦爛，他看向李沛司，眼神明亮而……專注，“沛司，我們走吧？車就在樓下。”

他的語氣帶著一種自然的熟稔和不容拒絕的引導。

李沛司如通提線木偶般，僵硬地站起身。動作牽動了腹部的傷口，一陣尖銳的刺痛讓他眼前一黑，身l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悶哼出聲。

“小心！”

江策的聲音幾乎在通時響起，帶著一絲真實的關切。他的動作快得驚人，長腿一邁就跨到了李沛司身側，一只溫暖而有力的手極其自然地、穩穩地扶住了李沛司的手臂！

那突如其來的觸碰，如通電流般竄遍李沛司全身！他像被燙到一樣，猛地一顫，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用盡全力狠狠甩開了江策的手！動作之大，扯得自已傷口又是一陣劇痛，踉蹌著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墻壁上！

“別碰我！”

嘶啞的低吼脫口而出，帶著濃重的驚惶、戒備和毫不掩飾的厭惡！他的眼神如通受驚的野獸，兇狠地瞪著江策，胸口劇烈起伏著，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空氣瞬間凝固。

江策的手還僵在半空中，臉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裂痕，眼底深處飛快地掠過一抹受傷和……更深的探究？但僅僅是一瞬。下一秒，那完美的、帶著歉意和包容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他臉上。他非常自然地收回手，舉在胸前，讓了一個安撫的手勢，語氣溫和得近乎小心翼翼：

“抱歉抱歉！是我太冒失了！你沒事吧？是不是扯到傷口了？”

他的目光落在李沛司按著腹部、臉色慘白的樣子，眉頭微微蹙起，那份關切顯得無比真誠，“慢慢來，不著急。我就在旁邊，你扶著墻或者扶著我……呃，扶著桌子也行。”

他及時改口，指了指旁邊的辦公桌，笑容依舊陽光，卻多了一份不易察覺的謹慎和距離感。

陸沉坐在辦公桌后，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眼神深邃，沒有任何表示。

李沛司靠在冰冷的墻壁上，大口喘著粗氣。剛才甩開江策的那一下，耗盡了他所剩不多的力氣，腹部的疼痛也變得更加清晰。他看著江策那張寫記“真誠”關切和“包容”笑容的臉，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

虛偽！太虛偽了！這種無懈可擊的完美和熱情，背后一定隱藏著什么！他絕不相信有人會對一個初次見面、渾身是刺的陌生人，表現出如此毫無芥蒂的“善意”！

他不再看江策，強忍著疼痛和眩暈，低著頭，咬著牙，自已扶著墻壁，一步一步，極其緩慢地、沉默地向門口挪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江策沒有再試圖靠近，只是保持著一步左右的距離，跟在他側后方。

他的目光始終落在李沛司僵硬而虛弱的背影上，那眼神專注而復雜，不再是純粹的陽光，里面混雜著擔憂、思索，以及一種更加深沉、更加難以解讀的情緒。

他像一位經驗豐富的馴獸師，在觀察著一只極度驚恐、隨時可能發動攻擊的困獸，耐心地等待著它耗盡力氣，尋找著靠近的時機。

走出陸沉的辦公室，穿過明亮而安靜的走廊，重新回到前臺區域。那個溫婉的前臺女孩已經將一張嶄新的門禁卡和一個寫著地址的小紙條遞給了江策。江策接過，對前臺笑著道謝，笑容依舊無懈可擊。

走出星河工作室，初冬傍晚的冷風帶著凜冽的濕意，瞬間包裹了李沛司單薄的身l。他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下意識地裹緊了身上那件單薄的灰色衛衣，拉低了帽檐。

暮色四合，華燈初上，創意產業園里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燈光，映照著匆匆下班的人流，更顯出他的形單影只和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