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第5頁）

魏老大人愛民如子，視天下百姓為親，是以能夠包容翁植，也更為百姓之苦而罪己，厲長瑛也算是苦主，她若是怨怪……

魏家人不敢想，眼神里甚至帶出祈求。

而厲長瑛沒評判起義軍如何，也沒評判什么功過是非，閑談天兒似的樂觀道：“翁先生告訴我，從上黨、太原經(jīng)雁門郡出關(guān)更安全，到時候，我們一家會在關(guān)外落腳，生活……如果有一天關(guān)內(nèi)重歸太平，我們應該還會再回來。”

她使了個小小的心眼，魏家人肯定更清楚這條路可行與否。翁植這人騙她在先，多少有些不值得信任，但魏公人品既是有目共睹，只要他們沒說不妥，就是可行。

厲長瑛特意停了幾秒，觀察他們的神色，才話鋒突地一轉(zhuǎn)，“我和我爹都是獵戶，這只雞就是我在山上獵得，大人，您要嘗嘗嗎？翁先生燉的，不知道味道如何。”

魏家眾人緊繃的精神松散，又稀罕地瞧向她。

真刺眼啊。

對比他們從高處墜落的凄苦，她一個獵戶，不怕苦嗎？為何像艷陽天一樣刺眼。

“好。”

魏老大人輕聲應了，眸光中閃動著欣慰，“眼明心亮，立心力行，少年人，當是如此。”

被夸獎了。

厲長瑛明朗地道謝。

她半分不謙遜、內(nèi)斂、克制，魏老大人卻開懷展顏，死氣都散了些似的。

魏家眾人再次喜極而泣。

長孫女魏璇急忙起身，取了一只碗和一柄木勺，含淚沖厲長瑛福身后，盛了一碗湯，送到祖父跟前。

魏老大人喝了。

厲長瑛便拎起翁植，有眼色道：“翁先生，咱們先出去吧。”

翁植哭得腦仁子疼，完全沒有思考能力，直接被她薅出門。

魏老大人目光始終落在那雞湯碗中。

他已經(jīng)喝不下去了……

這一碗雞湯，并不是簡單的雞湯，是慰藉，也是認同。

他曾經(jīng)為百姓所做的一切，并不會因為陛下的猜忌和后代的錯處就全都抹殺。

可魏家的罪過啊，哪里是抹消的去的……

整個人瞬間灰敗。

魏堇心在顫抖，自欺欺人地勸說：“祖父，您喝了湯，便躺下休息吧，咱們早日養(yǎng)好病……”

“將雞分食了吧……免得明日不能吃了……”魏老大人虛弱地幾乎發(fā)不出聲音來，堅持說道，“最后幾句遺言，魏家子必須遵守……”

屋外，小吏邦邦敲著柱子，不耐煩地催促起兩人。

翁植抓緊朝著屋內(nèi)跪拜，道別。

魏家眾人悲鳴慟哭陡然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