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葬了小路子,向榆感覺自己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渾身骨頭都在叫囂著疼痛。
她拖著沉重得像灌了鉛的雙腿,一步一挪,回了自己的禪房。
小小的禪房冰冷又安靜。
其他幸存的宮女要么被調去照顧傷員,要么在清理廢墟,沒人注意到她回來。
向榆給自己的傷口草草包扎了一下,她再也支撐不住,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夢里全是轟隆巨響、刺眼的火光,還有小路子最后那張驚恐的小臉。
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斷斷續續被傷痛驚醒。直到第二天快中午,才被一陣小心翼翼的敲門聲驚醒。
“向榆?向榆你在里面嗎?”是謝德海公公刻意壓低的聲音。
向榆心里一動,掙扎著坐起身,“謝公公,我在?!?/p>
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謝德海那張圓潤的臉探了進來。
看到向榆臉色慘白的樣子,他倒吸一口涼氣,趕緊閃身進來,又把門掩好。
“哎喲我的老天爺。向榆啊,你這是……”
謝德海快步走到床邊,看著向榆身上滲血的布條和憔悴的樣子,心疼得直搓手,“傷得這么重。怎么也不找人來看看?”
他一邊說,一邊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瓷瓶,“這是上好的金瘡藥,快敷上點,止疼又生肌?!?/p>
向榆鼻子一酸,“謝謝公公……”
謝德海嘆了口氣,“唉,昨兒個那陣仗,真是嚇死個人。你能活著出來,真是菩薩保佑。對了,快收拾收拾,陛下龍體欠安,現在小路子和阿蘿都走了,新人不稱陛下的手,陛下點名要你去伺候湯藥呢?!?/p>
向榆點點頭,艱難坐起身,試探著問道,“謝公公,這昨天的事……查清楚了嗎?”
謝德海一聽這個,臉上的擔憂更重了,他警惕地看了看門口,湊近向榆,聲音壓得更低,“唉,別提了。查出來了,是麗嬪那個糊涂東西!”
他搖著頭,一臉痛惜又無奈,“在慎刑司沒熬住刑,全招了。說是恨她爹被皇上和柳相爺處置了,懷恨在心。那個叫趙凜的前朝余孽找上她,兩人就勾搭上了。大雄寶殿的火藥,就是麗嬪提前偷偷放進去的。里應外合,造了這場大禍!”
他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向榆啊,麗嬪賜了白綾,已經沒了。趙凜也下了天牢,等著砍頭。陛下說了,這事兒算是了了,塵埃落定,讓咱們都別再提了?!?/p>
塵埃落定……
向榆聽著謝德海的話,心口卻像被塞進了一大塊冰,那點剛升起的暖意倏地凍得粉碎。
麗嬪死了,趙凜要死了。
聽起來惡有惡報。
可是……
小路子呢?
被埋在瓦礫下連名字都沒留下的宮女太監們呢?
他們的死,就這么輕飄飄地“塵埃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