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了頓,團扇掩著唇,眼波流轉間帶著洞悉一切的微妙,“皮肉之苦么……終究是太顯眼了些,痕跡也容易落人口實。陛下如今為能用到她制作的香粉,總護著她,硬碰硬,反倒顯得姐姐您不體恤陛下。”
蓉貴妃猛地扭頭瞪向她,眼神銳利,“那你說怎么辦?難道就任由這蹄子得意?”
尹貴人輕輕一笑,那笑意卻未達眼底。
她仿佛只是忽然想起一件無關緊要的閑事,語氣隨意得如同談論天氣,“妹妹也只是偶然聽下頭人嚼舌根子,說那向榆在宮里,與御書房伺候筆墨的那個小宮女阿蘿格外親近。聽說,二人情分非比尋常。”
她抬眼,目光清澈無辜地看向蓉貴妃,“阿蘿在御書房當差,手腳勤快,人也伶俐,倒是……可惜了。”
“阿蘿?”蓉貴妃蹙眉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似乎覺得有些耳熟。
純妃在一旁不耐煩地插嘴,“一個灑掃的粗使丫頭罷了,提她作甚?”
尹貴人沒理會純妃,只溫溫柔柔地看著蓉貴妃,不再多言。
殿內一時陷入沉寂。
蓉貴妃胸口的怒氣仿佛被什么東西暫時堵住了,她陰沉著臉,手指無意識地捏起果盤里一顆飽滿的紫葡萄,越捏越緊。
忽然,“噗嗤”一聲輕響。
那顆葡萄在她指下徹底碎裂開來,深紫色的汁液如同濃稠的血,瞬間染紅了她精心保養的蔥白玉指。
蓉貴妃低頭看著自己染“血”的手指,又緩緩抬起頭。
方才的暴怒竟奇異地從她臉上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帶著殘忍興味的笑意,緩緩在她唇邊綻開。
“呵……”
她輕輕笑出聲,抽出絲帕,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指尖黏膩的汁液,聲音恢復了慣常的慵懶,卻透著刺骨的寒意,“本宮知道了。阿蘿……是吧?倒是個好名字。”
向榆在小屋里乖乖躺了幾天,傷口總算結了痂。
皇上金口玉言的“靜養”令像道無形的墻,把她圈在這方寸之地,除了按時送藥送飯的小太監,誰也見不著。
這天午后,她正靠著枕頭發呆,虛掩的房門“吱呀”一聲被輕輕推開一條縫。
一張熟悉又帶著點怯意的臉探了進來,是小路子。
“向榆姑姑。”小路子見她看過來,臉上露出點真心的歡喜,壓低聲音,“你的氣色好了許多呢。”
向榆蒼白的臉上也浮起一絲笑意,掙扎著想坐起來些,“小路子!快進來坐。”
她下意識地朝小路子身后望了望,“阿蘿呢?她怎么沒跟你一起來?這丫頭,我都躺了這么多天了,她也不說來看看我?”
她半是埋怨半是擔憂地問。
小路子臉上那點笑容瞬間僵住,眼神躲閃著,手指頭不安地絞著衣角,嘴唇動了動,卻半天沒吐出一個字。
向榆的心猛地一沉,那股不安瞬間攫住了她,“小路子,你快說,阿蘿怎么了?”
她語氣急促起來,撐著床沿就要起身。
“向榆姑姑你別急,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