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家伙干什么了嗎?”阿塊沒聽到回答,便開始猜測,“那家伙壓根聽不懂人話,你不該去找他的。就算他不喜歡我又有什么關系?你喜歡我就夠了。”
孟瑯深深吸了一口氣,心中的酸澀漫到喉口。他并非脆弱之人,但此時此刻他如此難過,難過得幾乎想落淚。他抱住阿塊,胳膊慢慢收緊,阿塊覺察到他的低落,也默默地抱住了他。
“出什么事了嗎?”他再次問,聲音很輕,含著擔憂。
“沒什么。”孟瑯的回答一如既往。他已經習慣了這樣回答,因此開口時不假思索。
“你在撒謊。”阿塊撫摸著他的臉,感受到他緊繃的臉在戰栗,他抵著孟瑯的額頭,說,“道長,你經常對我撒謊,可你不擅長撒謊,每次你說沒事時我都知道一定有事,但你從來不告訴我
你為什么不告訴我?我也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我也想幫上忙,我不想看到你一個人痛苦難過,真的,這糟透了。每次你這樣我都很傷心,因為我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但是”孟瑯的聲音在顫抖,“我要怎么告訴你?沒準,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沒準,沒準”
“那又怎么樣?”阿塊捧著他的臉,大拇指正好抵在孟瑯的眼瞼下,他覺得自己捧著的好像是什么易碎的寶物,因為他掌心下的皮膚顫抖得如此厲害。他認真地說:“我從沒覺得你該做多么好——難道你以前做的還不夠好嗎?”
“我可能”孟瑯艱難地說,“可能,最后”
“你可能最后會怎樣?”阿塊緊張地問,“你又要走嗎?”
“我可能最后救不了你。”孟瑯終于把這句話說了出來,就像xiong腔里提著的一口氣被逼了出去,巨大的空虛填充滿了他的心。很快,它們將變成焦慮和恐懼。
阿塊卻松了一口氣,他甚至笑了起來。
“那算什么啊?”他笑著,聲音聽起來簡直是開心,“你不是一開始就要殺了我嗎?我們不是說好了你最后要送我入輪回嗎?然后你回來找我,我保證就算轉世,我也會再次喜歡上你。”
“有可能”孟瑯不敢再說下去,可有什么抓著他,逼迫他繼續往下說,撕碎著虛假的希望,“有可能,無法轉世”
阿塊愣住了。
“為什么?”
“因為,魂魄。”孟瑯無法抑制聲音的顫抖,冰涼的液體觸及到了阿塊的指尖,“如果沒有找到頭,如果你的頭里沒有地魂,那么就算轉世也會死。”
沉默在他們之間膨脹開來,無聲地將整個房間包裹。孟瑯不知道如何面對阿塊,他曾向他許諾的都成了虛無。他感到前途灰暗,毫無生路,他悔不當初:“我不該來找你的。我抹不掉這道生死契了,你會死,雖然他們不會殺了我以殺死你,但只要我活著,只要我活著,你就永遠受到生死契的束縛”
阿塊有些茫然。這突如其來的噩耗令他措不及防,他就好像無緣無故被打了一下,一時間呆住了。很快,苦澀和悲傷抓住了他,但并不濃重。他就好像一個迷失在大山里的人,雖然相信遲早會遇到同類,但心里卻明白希望渺茫,可他還是一直一直朝前走,最終,他走到了懸崖上。
那感覺不是單純的希望破滅,而是一種命中注定的惆悵,一種無能為力的悲哀。比起死,更讓他難過的是他將不能再見到道長。一想到他們將永遠分別,阿塊的心就好像被揪成了一片一片。而且道長這樣難過,讓他的心更痛了。
他沉默地吻著孟瑯的臉,下一瞬孟瑯找到了他的唇。黑暗中他們沉默地吻著彼此,不同于
心事
他們其實沒有做到最后,現在不是放縱的好時機。即便如此,整個過程也夠有趣了。一開始孟瑯還取笑阿塊,真的,他平時不愛取笑人,但今天他忍不住。他嘲笑阿塊太快了,可他沒有得意多久。很快他就發現自己在自討苦吃。最后,他們都不在乎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