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要磕頭,阿塊徑直提起他,惱怒地說:“滾一邊去!”
阿塊把人扔到地鋪上,隨后心安理得地躺到了床上。孟瑯默默看了他一眼,出去,找旅舍主人要了一床涼席來。阿塊坐起來,哀怨地說:“道長,我們以前不是這樣的。”
“天氣太熱了,睡涼席比較好。”孟瑯躺上去,閉上眼。少年忐忑不安地望著他們:“我、我是不是是占占地方了?”
“沒有,睡吧?!泵犀橀]著眼說。
少年畏懼地望了眼阿塊。方才他只顧痛哭,根本不曾注意到阿塊可怕的面容,如今他借著月光看清了對方臉上猙獰的傷疤和眼窩處的兩個黑洞,不禁心里發(fā)憷。他看阿塊坐在那一動不動,趕緊躺下,緊閉雙眼。他本以為這個夜晚自己會徹夜難眠,卻沒想到他很快就睡著了。
當(dāng)他再次睜眼時,天已大亮。清晨的陽光照在院子里,好似一層金紗。他一轉(zhuǎn)頭,竹席已經(jīng)收起。他又一轉(zhuǎn)頭,床上也是空的。
他走出院子,發(fā)現(xiàn)那道士正站在井邊洗臉。那樣貌可怕的瞎子就站在他旁邊,直勾勾地盯著他。用“盯”這個字有些奇怪,因?yàn)槟侨藳]有眼睛,怎么能說是“盯”呢?可少年覺得,那瞎子都快把道長看穿了。那姿態(tài)不知怎地讓他打了個寒顫,他局促地站在那,不敢過去。
孟瑯瞧見他,和善地問:“你醒了?過來洗把臉,我們吃完飯就走?!?/p>
少年忙搖手道:“不不了,謝謝謝道長。”
“擦一下吧?!泵犀樳f出布巾,那瞎子也隨之望了過來,沉沉的目光讓他心里毛毛的。
“真、真真不用了!”少年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我們快、快快走吧!”
“也是,這件事還是盡早解決的好?!泵犀槹巡冀泶钤诖皯羯希f,“走吧。”
他們上了馬車。當(dāng)孟瑯說出他們要去的那個地方后,少年一下子從座位上彈了起來:“世世世子?”
“對。我跟世子認(rèn)識,有他出面,想必那老鴇會痛快放人的。”
“不不不行!”少年驚慌失措地叫道,“我我我不能見見他!”
孟瑯奇怪地問:“為什么?難道你怕他因?yàn)橥靛X的事責(zé)怪你?但世子殿下估計壓根記不得你了,即使記得,你的臉腫成這樣,他也認(rèn)不出的。就算認(rèn)出了,有我在,他不會為難你的。”
少年臉色煞白,他死死絞著雙手,埋在縫里的眼睛射出驚恐的光芒。他不安地在座位上扭動著,嘴里發(fā)出些毫無意義的聲響。阿塊不耐煩地問:“你能不能說清楚點(diǎn)?”
“我、我我”少年臉色慘白。阿塊煩躁道:“有話就說!”
“你干嘛吼他?”孟瑯皺了皺眉,溫和地對少年道,“難道你還有什么苦衷?你說吧,不要緊的?!?/p>
“我、我我”少年幾乎縮成一團(tuán),他低著頭,害怕至極地說,“我我打了世子,用用石頭。因因?yàn)辂[兒在尖尖叫,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怕怕鸞兒遇遇到危險”
孟瑯忽然明白了什么,他問:“你是不是拿石頭打破了一扇窗戶?”
少年點(diǎn)點(diǎn)頭,驚恐不安地望著他。
“這件事是不是發(fā)生在前天?”
少年又點(diǎn)頭。
“那位鸞兒小姐,長什么樣?”
“鸞鸞兒可可好看了!臉尖尖的,嘴紅紅紅的,手白白的,最最最好看了!”
孟瑯大概明白了。他有些尷尬地說:“我知道了,你砸窗戶的時候,我就在那屋子里。這是個誤會”
少年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那天世子沒看見你吧?”
少年搖搖頭:“沒,我躲躲起來了,但老老鴇找到了我,把我打打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