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纏紅綃的尖臉姑娘咯咯笑道:“道爺,別緊張嘛,咱又不會吃了你。”
阿塊雖然沒太聽懂他們的話,可屋里粘稠的脂粉味讓他很是厭惡。他站起身,對孟瑯說:“走吧。”
“二位大人莫不是惱了?小女子該死,自以為說了趣話,不成想弄巧成拙了。”尖臉姑娘忙輕輕打了自己兩個嘴巴,捏著扇子楚楚可憐地說,“二位大人若是不想吃葷的,聽咱姐妹唱唱曲兒也好。咱們這的姑娘不輸大家蓄養(yǎng)的樂妓,唱歌跳舞樣樣都行,只求二位別這么快就走,否則干娘定會大動肝火,少不了一頓打罵。”
說到后來,姑娘嗚咽一聲,抹起淚來。屋內(nèi)眾姑娘也面露難色,惴惴不安地望著孟瑯。世子心生憐憫,摟著那姑娘對孟瑯說:“道長,您就給我個面子,在這吃頓飯吧。這的菜是真不錯,酒也好。對了,把你們這的酒拿幾壺來,我聽說你們這的酒比鶴城的‘不知秋’還好喝?”
孟瑯這人素來吃軟不吃硬。他雖然看出那姑娘有幾分演戲的意思,可還是坐下了,說:“世子,咱們只吃飯,吃完就走。”
“自然,自然!”世子好不容易把他留住了,趕緊給他斟酒,大聲招呼著姑娘們唱曲兒跳舞兒。阿塊悶悶不樂地坐下,他旁邊的姑娘怯生生地給他倒酒,卻聽他說:“起來。”
姑娘一愣,有些慌亂地站起來。她以為自己做錯了什么,沒想到阿塊往旁邊一挪,挨著孟瑯坐下。他低聲問孟瑯:“我們什么時候能走?”
“等世子殿下喝醉。”孟瑯一邊說,一邊跟世子碰酒。世子一飲而盡,高興道:“再來!”
阿塊說:“我不喜歡這地方。”
“我也不喜歡。”孟瑯又跟世子碰了一杯。他看阿塊旁邊那姑娘尷尬難堪地站著,便說:“你坐下吧。”姑娘感激地望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坐下了。阿塊心情更糟了。
兩杯酒下肚后,孟瑯心覺不妙,低聲對阿塊道:“你幫我喝一杯,這酒有點沖。”
“哦。”阿塊端起酒便喝,奇怪的是,他雖然很討厭酒味,但喝下去卻如白水一般,沒有感覺。世子見狀,十分興奮:“好酒量!兄臺,我敬你一杯!”阿塊旁邊坐著的姑娘終于找到活了,她正要他斟酒,阿塊卻把整個酒壺拿起來了。
世子一愣,立即激動地端起酒壺,說:“好!兄弟既然看得起我——”
阿塊只想快點把他灌醉,沒等世子說完,他就將壺里的酒一飲而盡。世子也趕緊將壺中的酒喝了,這下,他終于放心了。吃了飯,喝了酒,就如蓋章戳印——道長是不會跑了!
“你喝這么多!”孟瑯震驚地說,“你沒喝醉吧?”
阿塊問:“他醉了沒?”
“沒——沒醉!”世子亢奮地叫道,“再——再拿酒來!我好久沒這么痛快喝酒了!”
阿塊一聽,又喝了一壺。他覺得腦袋有點暈乎乎的,但沒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世子兩壺酒下肚,滿臉馱紅,他笑呵呵地坐在那,忽然,他將酒杯重重一蹾,哭嚎道:“我過的是什么日子呀!”
孟瑯嚇了一跳。世子猛地轉(zhuǎn)過頭,揪著他問:“道長,你可知我過的是什么日子?”
“拿開、拿開。”阿塊嘟囔著去撥世子的手,沒想到,世子反拽住他,縱情哭喊道:“兄弟,你知道我過的是什么日子嗎?就這——就這一杯酒,我都不敢多喝!我一喝,她就要念叨。我干什么她都要念叨,念叨,念叨!就這,就這!”
世子一把抓過身邊的尖臉姑娘,控訴道:“就連納個妾都不行,就連找姑娘喝個小酒都不行!我好歹是個世子,可我一見那女人就發(fā)憷,我一見她張嘴就心慌。那女人肯定是我前世的冤家,她今生就是專來找我報仇的!在家里我不是我爹親生的,她才是我爹的真女兒!道長,我過的是什么日子吶!”
世子越說越傷心,張開手往阿塊身上一撲,阿塊一躲,世子便滾到孟瑯懷里,捶xiong痛哭。阿塊揪起世子,說:“你這無賴,滾開!”
“我不,我不!”世子抱著孟瑯脖子狂叫,“我今非要喝個痛快,我不僅要叫姑娘,我還要夜——夜不歸宿!”
“你給我撒開!”阿塊抓住世子用力一提,只聽刺啦一聲,孟瑯的衣服就給世子扯破了。姑娘們不禁小聲尖叫起來,又羞澀又激動地盯著他們。阿塊氣紅了臉,對世子吼道:“撒開!”
“你兇我!”世子已神志不清,他不僅不松手,還把雙腿也纏到孟瑯身上了,像抱著海里的一根浮木似的,他指著阿塊大叫,“你這婆娘,怎么我都跑到這里了你還跟來啊!道長,你快把她趕走、趕走!”
阿塊氣瘋了,委屈地沖孟瑯叫道:“道長,你不管管他!”
孟瑯哭笑不得,他怎么也沒想到世子喝醉酒是這個德行。這時,那尖臉姑娘拍拍世子,嬌聲道:“大人,您看錯啦,這分明是個男人,怎么會是你老婆呢?”
世子叫道:“少騙人!他就是我老婆,否則他干嘛把臉遮起來?他肯定是來抓我的!”
“大人,就算他戴著幕離,這身形也不是個姑娘啊!”尖臉姑娘再三苦勸,世子就是不撒手,眼淚鼻涕全蹭孟瑯衣襟上了。孟瑯勸他,他也聽不進(jìn)去。尖臉姑娘無奈地對阿塊說:“這位大人,您要不摘下幕離?”
阿塊氣得將幕離一甩,屋內(nèi)立即響起一片尖叫,那尖臉姑娘叫得臉都變形了。就在這時,一塊石頭突然砸破窗戶,屋內(nèi)尖叫更甚,護(hù)衛(wèi)們慌忙起身,叫道:“有刺客!”世子一聽見刺客二字,頓時撒手往桌子底下鉆。孟瑯抓起幕離往阿塊頭上一扣,沖姑娘們喊道:“別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