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尋常人,寡人或許會信,可他是孟家人。”
“孟家人又如何?連徐風(fēng)王的親兒子都背叛了他,一個徐風(fēng)的臣子又有什么不可?大王要是信不過他,不如現(xiàn)在就把他殺了,就當(dāng)我看走了眼!”
“童將軍,你招募良才的苦心寡人心領(lǐng),可寡人怕你挖到的是一根反骨。”
童將軍虎著臉說:“我從前也是一根反骨!大王你招安我時,怎么說的?如今我想招安別人,就不行了?”
“童將軍跟他哪里能比”長明王頭疼地說,“算了,寡人便去看看吧。”
風(fēng)更大了。太子鉆出營帳,寬大的青色衣衫在空中上下翻飛。他激動地望著烏云翻涌的天空,大聲唱道:“雨啊雨啊,雨來啦,來啦!”
“瞧,那瘋子又出來了。”不遠(yuǎn)處,一個士兵注意到他瘋瘋癲癲地走著,“馬上就要下雨了,他要去哪兒?”
“別管他了。”另一個士兵煩躁地說,“這雨肯定不小,咱倆真夠倒霉的,怎么偏偏輪到今天守夜?”
“是啊。”狂風(fēng)席卷著江濤狠狠拍在岸上,把士兵的臉刮得一片慘白。他哆嗦著說:“這妖風(fēng)!恐怕船都能給它吹翻!”
船上,船工們上上下下,忙忙碌碌,將一捆捆木頭丟入船底,以防船被大風(fēng)刮翻。長明王站在船板上,審視著這忙碌的景象。他看了眼孟瓊,問:“孟將軍,聽說你對這艘船做了些改動。”
孟瓊恭敬地說:“是。家父以前搜集過戰(zhàn)船圖,我這人不愛讀書,對畫兒還有些興趣,就看過幾眼。我督造這船時,便借鑒了那些戰(zhàn)船圖中的部分設(shè)計,我敢說,就算是最擅長水戰(zhàn)的瀛水人,也想不出這樣的設(shè)計!”
“哦?瀛水造的船可是冠絕山南,孟將軍竟有信心勝過他們?”長明王半是嘲諷,半是好奇地笑了一下。他微瞇著眼,傲慢地打量了一眼孟瓊,說:“既然這樣,本王也想見識見識,徐風(fēng)孟國公的收藏。”
城下(四)
天色越發(fā)昏暗。一團(tuán)團(tuán)濃墨似的烏云從天邊滾來,呼嘯的狂風(fēng)伸出尖利的爪子撓刮著城墻,殘破的旌旗被扯成一條直線,旗桿顫栗著,哀鳴著。孟瑯對岳安民說:“你們不能下去。”
岳安民沉著臉,望著城下怒涌的江濤。文靜罵道:“該死!雨還沒下下來呢!”
岳安民不甘地說:“水沒那么大”
“水已經(jīng)很大了。”孟瑯堅決地說,“現(xiàn)在下水太危險了。那艘船建好還要幾天,我們可以再找時機(jī)。”
“該死!”文靜又罵了一句,“老天真不長眼!”
就在此時,天空中劈開一道閃電,紫色的驚雷落下,將那巨大的船影照得分明。甲板上,童將軍嚇了一跳:“雨要下來了?”
“馬上就要下了。”孟瓊說,“我?guī)Ф豢赐昃突厝ァ!?/p>
他向巨船盡頭走去。
一陣勁風(fēng)吹來,像使勁把孟瓊往后推似的,但他仍大步朝前走著,走著,直至走到船尾,那上面有一把利劍似的短木柱。他轉(zhuǎn)過身,背對著黑天烏云,狂風(fēng)駭浪。船被浪拍得歪向一旁,長明王不得不抓住童將軍,他抬著頭,仰望著緊抓木柱的孟瓊。
“請看!”孟瓊高聲說,“這就是這艘船的精妙所在!這根木頭連接著船舵,不同于以前那些伸出船尾巴的舵,這舵是直的,更好操縱。大王,請上前看看,只要輕輕一轉(zhuǎn),這舵就能使船改變方向,靈活極了”
他輕輕一拉,船果真偏向了一邊。長明王大感興趣,走上前去,就在此時,孟瓊突然將舵桿狠狠扳向一邊,船驟然滑向另一邊,說來真巧,一個大浪拍向巨船,好像一只大手狠狠推了它一把,使這本就偏斜的船更加歪斜!剎那間,所有人滾在地上,孟瓊拔出劍,撲向長明王!
雨下下來了!
一把把雨好像豆子,潑在船上。孟瓊揪住長明王的披風(fēng),舉劍向他刺去。長明王一滾身,“喀拉——”,斗篷斷了,劍刺在甲板上。孟瓊追去,一個大浪撲來,兩人一齊摔倒。孟瓊雙眼赤紅,跳起來,劍砍在船舷上。紫電劈閃,夜空中響起一聲尖厲的馬嘶,暴雨淋在孟瓊身上,好像銀色的斗篷。
“啊——”
他怒吼著去拔劍——劍卡住了!
沒有人注意到太子。
雨一下下來,他便撲到地上,滾了一身泥。如此,他那一身白衣便成了黑衣,黑夜里無人看得清。雨太大了,黑色的雨一盆一盆從天穹潑下,糊得人根本無法睜開眼睛。太子趟進(jìn)水里,鉆進(jìn)去,摸到了一根鎖鏈。